李念抿嘴,半晌道:“宋长明,你听着,你要回忆起自己和邵晓在一起的一点一滴,什么线索都别放过。”
她望着这个一身泥泞的男孩,郑重其事道:“这是救下你自己,唯一的路。”
宋长明依旧坐在地上,眉眼慢慢低垂。
他虚握的拳头猛然收紧,已经干裂的泥壳子上裂开数道痕迹。
“好。”他说,重重点了下头。
后来几日,李念确实理解了张仟佰的话。
这个宋长明聪明激灵,跑腿很快。
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落难之前家境其实不错,让他在学堂里读了几年书,所以他识字。
这么想想,邵晓眼见事情出了大纰漏,怒不可遏后要杀他,也是合情合理。
宋长明知道的确实太多了。
邵晓怎么计划煽动百姓的,那些盐和砒霜准备用多大的比例混合,每个州郡准备低价售卖出去多少包,甚至预计死多少人之后再开始举世,这些消息他都知道。
甚至还很清楚,邵晓原本的计划已经到了尾声。
他下一步就只需要把这些盐以最低价买下来,运到各地去,接着按部就班抛售出去,天下大乱指日可待。
不想此时李念的青州商行横插一脚,买断了自贡的盐不说,还把他用来当障眼法的千两黄金都给昧了。
他处心积虑这么久,最后满大街人人都在叩谢天恩,眨眼就给朝廷做了件漂亮嫁衣。
这谁受得了。
别说是杀他,若知道他家祖坟在哪里,估计也得挖开挨个鞭尸。
李念瞧着已经整理出来的口供,一边啧啧感慨,一边状似无意地问:“沈大人,这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啊?”
冷不丁被她喊一声“大人”,沈行之眉头下意识收紧。
他搁笔侧目:“抓人,抄家,流放。”
“这些你上次已经说过了。”李念坐在躺椅上,乐呵呵问,“除了这个呢?”
沈行之有些不明所以,沉默片刻后换了一种回答:“我要做什么并不重要。”
李念咧嘴一笑:“我知道。”
沈行之眯眼,想说她根本不知道,却见她“哎嘿”一笑,指着手里的口供,“你不能停,你得往下查,查到底。”
屋内香炉青烟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