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要不是念在你对沙陀做过些好事,今天我们非要撕开你的嘴,扯断你那条毒蛇般的舌头!”
除了李嗣源与李存勖,其余太保纷纷怒不可遏,言语多有不堪。王建心明眼亮,早看出嵇昀的用意,从旁假作劝解,实则火上浇油:“众位太保不要误会,嵇昀的意思是,李留后英雄盖世,天下人莫不敢不钦佩,沙陀兵强马壮,自然能够和忠武军并驾齐驱...至于黄巢,咱们暂且少谈为妙、少谈为妙...”
王建一边满脸堆笑,一边举酒向大家敬去。
史敬思蔑然道:“黄巢到底有甚么可怕,把堂堂弘农郡王的儿子吓得像覆巢下的雏鸟儿一样?”
庞丛插话道:“史太保有所不知,黄巢起自山东,兵戈多年祸连九州,如今霸中原、据两京,逼得当今皇上只能远避西蜀,请问这样的人,谁能不害怕?”
史敬思一脸孤傲和不屑,哼道:“既然害怕,就该卸甲投降,或者学唐朝皇帝,远远地躲起来,保住自己的小命。”
“哈哈哈!”
嵇昀放下酒杯,放声大笑不止。
史敬思疑惑:“你笑什么?”
嵇昀打眼看着史敬思,反问道:“不知史太保是不是读过书,请问知道什么叫做‘功名不可违,忠义我所安’吗?”
“这...”
史敬思迟疑片刻,答不上来。
王建领会嵇昀的话意,接话说道:“黄贼虽然势强,但人生天地间,以忠孝仁义为本,更何况我忠武世受大唐恩禄。平残灭暴、安定天下是为臣为将者的本分和殊荣。弘农郡王是唐邸泰山,人皆仰望,如今统领天下群英,以顺诛逆。令旗一招,如拓跋思恭、周岌等忠勇有志者纷纷归附,剪除奸凶匡正社稷指日可待。”萨迪娅闻到了几人话中的火药味,亦然神会,抢过话茬肃然道:“只有那些数典忘本、胸无远志的人,才会畏敌如虎,图享苟安...”
“够了!”
李克用腾然翻脸...
嵇昀酒后激怒了李克用,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小姐来了!”
这时,李萱忽然而至,身穿一袭霭花流云碧罗裙,天生一副皓质逸姿美人胚。
她先是瞪了一眼席间的嵇昀,转而朝震怒中的父亲嬉笑问安,李克用看到宝贝女儿,再强硬的脸上也终露出一丝丝宠溺的笑容。李萱伏在父亲的腿边,俏皮地问道:“宴席本该是热闹的,怎么大家都好严肃的样子?”史敬思道:“有些羊喝了几杯烈酒,就以为自己变成了狼,在这里大放厥词,把沙陀勇士都贬得一文不值...”李萱闻言咯咯发笑,脆声道:“父亲的胸怀宽阔就如草原一样,草原怎么会容不下几只醉酒散欢的羊呢?”
李萱巧舌伶俐,李克用听得耳顺,这样一个清丽灵巧的女儿,对这位铁一般的父亲来说,爱惜她就好比珍视自己的眼睛一样。
席间,李萱主动要求献舞,一曲胡笛吹奏,雨衣随音轻摆:舞山间之灵雀,响周涧之苍龙;柔时似巫山云雨,劲时如大河流觞;眉目通传曼丽,肌容极尽颜色...萨迪娅看看灵动善舞的李萱,再看看眼神迷离的嵇昀,不由得一阵心悸。而一向在忠武军中以聪慧见长的王建,到了这沙陀堡之后,极其不似往常,痴愣愣的像个木头人,心思如他的眼睛一样,全无旁骛地飘飞到了舞池之中、倩影之内。
李萱舞罢,在众太保的夸赞声中,她凑到父亲耳边,轻声说着什么,旁人听不见话音,却能看到李克用脸上一阵吃惊一阵疑惑,随后又是一阵怪笑。宴会一直喝到深夜方才散尽,萨迪娅搀扶着嵇昀回房醒酒。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有侍女前来叫门。嵇昀酒醒,七手八脚穿齐衣服。门开了,侍女们端着新衣服、新鞋子还有洗漱用具进来,嵇昀尚未弄清头绪,这些女子们便伺候着他坐下,又是擦脸又是梳头,甚至要扒下他原本的衣服...嵇昀大叫不许,侍女们便道:“请您安坐着,主人吩咐了,如果照顾不好您,我们都得受罚的。”似乎她们几个也并不明白,为何主人突然要求对嵇昀百般优待,只知道依命执行。
嵇昀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昨夜他故意激将,李克用非但不怒,反而差人伺候,真是奇闻异事。洗漱换鞋之类的事便依从了众女,只是外衣是萨迪娅亲手缝制的,他如何也不肯脱下来。一旁厢房里听见动静的萨迪娅过来探看,嵇昀已经梳洗整齐,大宫管事郭崇韬也已站在了门口。郭崇韬道:“我家主公和主母在后厅召见嵇大侠,特叫小人来请。”
“昨晚刚刚设宴款待,今早为何又叫?”萨迪娅甚有疑问,郭崇韬只说奉命,不知其他。嵇昀考虑了片刻,对萨迪娅道:“莫非有些话不好当众说,我去趟也好,一来给昨晚失礼之处道声歉,二来再与李堡主说发兵的事。”于是和郭崇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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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厅里,李克用与夫人穿着家常服饰,吃罢早饭正在用茶。郭崇韬引着嵇昀进来,李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朝李克用微微点了点头,看起来似乎极为满意的样子。李克用开门见山,“萱儿虽说才十五岁,但无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