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谢潇南却抬手制止了她的话,拂开索朗莫的手臂走到了巴萨尼几人的面前才停下。

这是一种随时就能动手的距离。

温梨笙害怕挨揍,落了半步在谢潇南身后。

他没有说话,温梨笙在此刻就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她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半点不露怯,叉着腰冷哼了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片萨溪草原是梁国境内,一寸草地一缕清泉都是梁国的,你们若是真的那么痛恨梁国,也该搬到萨溪草原之外再飘扬你们的族旗。”

折断金簪的高个子女人怒道:“这片草原是自由的!根本不属于梁国!”

温梨笙用下巴指了指武器架上的大旗:“那这里怎么有梁旗呢?”

“不过是这群狗腿为了讨好梁人才做出这种丢人的事,若是我们族长早知道他们竖梁旗,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让他们留在这里!”那大块头的男子声音浑厚如钟,吼起来嗓门极大。

温梨笙觉得吵,她往后仰了仰头:“真是好笑,你们真那么有能耐,何不举反旗攻上皇城?还不是一群只会窝在自己三亩地里叫嚣的无牙野狗罢了。”

她的话说的不大好听,那大块头像是怒极一般,一伸手竟直接一个拳头打折了高杆旗,木头炸裂的声音传来,武器架也被打翻在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温梨笙被这声响吓了一跳。

挂着梁旗的杆子歪倒,往地上掉落。

站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谢潇南却突然抬腿,一脚踹中了巴萨尼几人中打头的男子,落脚正中当胸。

这一脚可不得了,那男子只觉得千吨重的马车撞上胸膛似的,一阵剧痛来袭的瞬间,他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狠狠摔在地上还滚落了几步远,而后梁字旗正好落下,盖在了他身上。

温梨笙与其他人一样瞪圆了眼睛长大了嘴巴,整个面容突出“震惊”二字。

谢潇南出手太快,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被踹的男子已经被梁旗盖住,整个人晕死过去,半点动静也无。

就见他微抬下巴,仍是那股子倨傲的劲儿,声音里是不可违逆的命令:“把旗捡起来。”

温梨笙心尖一荡,侧头去看谢潇南。只见他俊俏的眉眼中冷霜尽藏,墨黑的眼眸半敛着,傲气而不羁。

谢潇南生气了,不是因为被叫做羔羊,也不是因为诸多的看轻与挑衅,而是因为这大块头折断了梁旗的旗杆。

她这才发现自己被哈月克的人误导,有着一个非常严重的误解。自小养在皇城里的小公子,皮肤是不经历风霜的白嫩,举止是读书人的清雅,但却并不是柔弱无害的小羔羊。

他不如索朗莫高,也没有大块头强壮,却有着上位者独一无二的野性和不可一世,那才是谢潇南。

将所有人都踩在脚底下的谢潇南。

大块头见自己人被一脚踹得生死不明,当下也怒气,张开双手扑上来,想教训他。温梨笙见状连忙退后数步,生怕自己遭到波及。

她退到闽言身旁,就见闽言一脸惊色:“姑娘,你快劝劝你夫君叫他不要动手,会受伤的!”

温梨笙说:“我可管不了他。”

大块头一扑上来就要抓谢潇南的胳膊,却见俊俏的小公子一抬手敲在大块头的手腕处,第二下落在他的手肘上,大块头的脸上顿时出现痛色,而后飞快的用另一只手要去抓谢潇南的脖子。

谢潇南只微微朝后一仰就轻易躲过,紧接着一抬脚踢在大块的左肋骨,将人踹得后退数步。

仅仅两招之内,谢潇南半寸未动,大块头却退后好几步。

大块头极是不甘心,没曾想自己被一个少年打退,大吼一声扎了个马步运气,继而迈开腿两步跑向前,到了近处便双拳一起出,一拳攻其面一拳撞其腹。

谢潇南矮身而避,双手抓住大块的左臂一跃而起,整个人极其轻盈的跳到空中,继而身体一旋左腿弯曲,膝盖狠狠的撞在大块头的侧脸上,在空中转了个圈后再以右脚跟撞在他头上。

这两下打在头上,单是看着就让人惊心,饶是大块头看起来一副极是抗揍的模样,挨了两下后整个人就有些站不住了,往旁踉跄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片刻后他的右耳流出了血液。

如一朵旋在空中的红莲落地,谢潇南站在初升的朝阳下,旷野的风卷着他墨色的长发赤红的衣袍喧嚣不停。

大块头抹了一把耳朵的血,面目狰狞可怖。他身旁的几人也终于察觉大块头不敌面前的少年,便一并动手,同时朝谢潇南进攻。

看着这么多膀大腰粗的人一起围攻谢潇南,温梨笙心中也是一紧,下意识担心起来。

索朗莫见这情况,也想上前帮一把,却见谢潇南身姿轻盈动作干练,看起来好似躲不过他们的攻击,却总能够在拳头擦到身上时错身闪避。

巴萨尼族的人显然更崇尚力量,他们的攻击招式无比简单,所有的力道都击中于拳脚,所以横拳扫腿间,但凡被击中一下都是重创。

可谢潇南却明显是习武多年,每一个动作身法他都运用得极其熟练,甚至能轻松接下对方全力挥舞而来的拳头,分明是一双漂亮修长的手,轻轻在别人关节一捏,就这样将他们的手腕肩颈的关节错位。

很快地,几人的双臂皆被卸下,再也挥不动拳头,露出惊恐之色齐齐的往后退。

大块头见自己的伙伴皆落败,匆忙从地上随便捡了一个掉落的武器,挥舞着铁打的大刀再次冲上去。

旦见谢潇南左脚后撤半步,锐利的目光盯着挥舞的铁刃,到了近处时忽而脚跟一旋侧过身,大块头一时没收住力与他错身半步,手腕就这样被拽住,强力施压之下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手臂就被折在面前,铁刃被调转方向贴在大块头的胸膛上。

下一刻谢潇南握拳抬臂,整个右手出拳,狠狠砸向铁刃。

只听“砰”地一声响,然后是凄厉的痛呼,大块头庞大的猛地飞起,断线的风筝一般砸落在地上,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铁刀也掉在地上,定睛一看,铁刃上有一个大坑,隐约能看出是个拳头的样子。

温梨笙眼皮一抽,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肋骨,回想起那一句“我隔着铁板能把你的肋骨打穿”。

她觉得谢潇南还是谦虚了,这一拳下来,根本不是断几根肋骨的事,可能会当场把她打死。

如此利落的动作,片刻间就把大块头打倒,周围的人爆发出痛快叫好的声音。

谢潇南走到大块头身边,一脚踩在他的后背肩头,捏着他的手腕将左臂拉起——正在这时哈月克族的族长不知什么时候赶到了,见状连忙出声道:“等等!”

话音刚落下,谢潇南手上一用力,骨头碎裂的脆生便传来,大块头又是一声惨叫,血液从嘴里流出来,沾染他半边脸,随着谢潇南的松手,那只左臂也无力的砸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铁刃,抵在大块头的后颈处,冷声道:“把旗捡起来。”

来挑事的一伙中,只剩下了方才折断金簪的女人,她看见刀刃架在同伴的后颈处,刀尖已被血染红,再不复方才的嚣张跋扈,尖叫着哭喊出声:“我捡,我捡!你别杀他!”

她像是腿软,仅仅几步的距离跑起来还踉跄着差点摔倒,将方才落在男子身上的梁旗捡了起来,折断的旗杆架在另一个武器架上,她解开自己的发带颤抖着双手将旗杆绑在上面。

一面黑底白字的大旗被风一卷,哗然绽开,上面的梁字在只有风喧嚣的旷野上,徐徐飘扬。

谢潇南眸光轻抬,望向那迎风招展的大旗。

他的长发被卷起来,纯粹的黑色与他皮肤的白相映衬,赤红的外袍翻动,黑眸中带着冷峻的朝气。

谁的话也不听,谁的面子也不给,他仿佛也成了这草原上自由的灵魂,是不受拘束的风。

闽言激动无比,突然大声的用哈月克族语说了什么,继而围观的哈月克人立即高举双手大喊。

温梨笙在一片喧闹之中看着谢潇南,有些怔然。

几个巴萨尼族人在欢呼声中狼狈而逃。

一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族长快步上前,并未计较方才谢潇南没有住手的事,反而是连连道谢,哈月克人对谢潇南也彻底改了个态度,先前是好客的热情,现在则是满满的恭敬。

温梨笙见众人将谢潇南围住,在原地站了许久也没有上前,而是转头到了坐在地上哭的阿茶身旁,蹲身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等我回去了再挑些好看的送给你。”

阿茶听不懂她的话,仍是哭着,两手各握着一截断了的金簪。

温梨笙叹了口气,忽而瞥见不远处的地上有个铜板似的东西,她走过去将东西捡起来放在手心里。

与铜板很相似,是外圆内方的,上面却刻着她不认识的字体,另一面则是一种没见过的花,比寻常铜板要小上一圈,像是很多年的旧东西,她记得这个是戴在谢潇南发上的,在方才的打斗中掉落。

“这是哈月克族人祖上所用的货币,后来草原被梁国收复后,我们就用梁银了,这些铜币就被当做一种装饰品,意为祖上的庇佑,是吉祥的东西。”闽言走过来,见她专注的观察手中的铜币,便解释了一下。

温梨笙将吉祥铜币握在手中,冲她笑道:“方才的事你们不用担心,等我们回到郡城之后,就会派人来解决的。”

闽言笑着说:“没关系,巴萨尼族不见得会动手,我们虽谦让但也不是任人拿捏,且在这里也住了三年多,是时候迁地了。”

温梨笙没再多说,她将手中的铜币收进衣兜里,说道:“日后见不到了,还真是挺遗憾的。”

“萨溪草原的每一缕风,都是你想见到的人。”闽言温笑着道:“族中的老人们经常这么说。”

两人边说边笑着,忽而那边的喧闹声小了许多,温梨笙望过去,就见隔了十几步的距离,谢潇南站在人群之中正偏头看她。

温梨笙对上他的视线,一小朵蒲公英似的绒白色小花被卷到风中,从谢潇南的侧肩飘过来,徐徐飞舞带温梨笙的面前,她心念一动,踮着脚一伸手就把小花握在了掌心中。

就听他道:“走了。”

温梨笙攥着小白花,笑嘻嘻的跟上去:“来啦!”

她追赶了几步,并肩到谢潇南身旁,低声问:“少爷,你不是说不管闲事的吗?”

谢潇南却说:“这不算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