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侍卫将她放到了谢府的门槛外,她捧着蒸蛋哼了一声,擦了下脸上的泪水,边往外走边吃。

虽说没能成功摆脱还要去千山书院读书,但至少捞着了一碗蒸蛋也不算竹篮打水。

谢府外停着温家的马车,驾车的车夫见自己小姐捧着个碗被侍卫架出了谢府,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冲温梨笙问:“小姐,你没得罪世子吧?”

“干嘛?”温梨笙吃着蒸蛋朝他走来。

车夫道:“你要是得罪了世子,那温家不是完了吗,我好趁早跑路啊。”

“你这嘴真晦气,等下就让我爹赶你走。”温梨笙插着腰道。

车夫嘿嘿一笑:“说笑说笑,若是我真跑路,定然也会带着小姐一起的。”

这车夫叫康荣,在温府赶车十多年了,无妻无子,是看着温梨笙长大的,前世她被困在宅中时,康荣后来就悄悄来找过她,说要带她逃出那座庭院。

不过谢潇南派人守着,康荣一介车夫自然打不过那些护卫,温梨笙不想他受牵连,就让他自个跑路,但他没走,反而是在宅子周遭找了个小破屋子住了下来。

忠心自是没得说。

温梨笙把一碗蒸蛋吃完,打了个小嗝儿,温浦长就从谢府出来,喊着她上马车。

她爬上马车后,顿时觉得温家的马车有些窄,气味也不香,还有一股子闷热,比起谢潇南的马车差远了。

她将帘子打起来,微风吹进来,闷热才散了不少。

温浦长进来后,第一眼就看见当中的桌上还放着碗勺,惊异道:“你怎么把谢家的碗拿出来了?”

“吃不了肯定要兜着走啊。”温梨笙理所当然的回答。

“我温家是短你吃短你喝啊?”

“这不一样!”温梨笙挺着腰板,炫耀道:“这个是世子亲手端给我的,整个沂关郡只此一碗,且日后再想吃就没机会了,我肯定要一并带走。”

温浦长没好气的瞪她一眼,酸溜溜道:“世子竟然给你这半文盲的骗子端东西。”

温梨笙哼了一声:“世子也是骗子,爹你知道吗,那个麒麟金碗是假的,真的碗在奚京压根就没带过来,害我以为是真的,吓我一跳!”

“我自然知道是假的。”温浦长的神色没有一丝意外,嘲笑道:“我就那么一说,那个没见过世面的愚笨东西真是说什么信什么。”

温梨笙难以置信的皱眉:“我也相信了呀!”

温浦长补刀:“说你是愚笨东西都抬举你。”

“太过分了!”温梨笙把桌子捶的砰砰响:“你们竟然联合起来骗我!”

温浦长啧了一声:“别敲了,就是要你相信,贺启城那老东西才会相信,那个碗就是他暗中出手打落的。”

温梨笙倒吸一口气,本来就一直疑惑她起身的时候分明没碰到任何东西,怎么那碗平白无故就掉地上了,果然是有人故意动的手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不成贺启城是在试探我在世子的心中分量如何?”

温浦长点头:“正是如此,今日这场饭局,不过就是让他觉得你与世子关系甚密。”

“为何?让他觉得我跟世子关系好,又有什么好处呢?”温梨笙有些不理解。

贺家的人无论如何也威胁不到温家吧,若放在二十年前,贺家还有些威慑力,只是上一代贺家掌权人去世之后,贺启城能力不足,几年的时间里贺家的家底就亏损殆尽,又遭多方排挤最后无奈只得搬出了郡城移居郊外,日子虽越过越穷酸,倒保全了贺家的旧名声。

“不是贺家,是胡家。”温浦长道:“胡家二房先前就派人去贺家杀你,据我了解,那晚派出的杀手是顶尖的,极其危险,是世子安排了人守在你住的地方,解决掉了他们,贺家发现那几个杀手死了之后就安排了第二批人,你便是被第二批人追撵出房的。”

温梨笙回想起当晚的情况,只记得翻进屋子的那个刺客确实武功不大行,只一下就被鱼桂伤了,而她翻窗逃出去后被两人追赶,一路跑过去那两人连她都没追上。

也就是说那晚真正危险的杀手已经被解决掉了,后来追她的不过是贺启城临时安排的,三脚猫功夫的护卫。

她恍然大悟,原来方才贺启城在饭桌上跟她吵架的时候,已经把真相说了出来,只是她并不知道这些事,所以当时觉得很疑惑。

“但胡家不就是以为我与谢潇南是一伙的,所以才向杀了我给谢潇南一个警告吗?”温梨笙不解的问。

温浦长轻咳一声,责怪道:“怎可直呼世子姓名。”

温梨笙立即抽自己嘴巴子:“瞧我这张嘴,下回再提到世子我先磕两个响头以示尊敬。”

温浦长见她作怪,又要打她,她赶紧缩着脖子贴着车壁坐:“错了错了,我错了。”

温浦长收了手,这才道:“在贺家那日确实凶险,因我并不知胡家打算对你动手一事,若非是世子在,你或许真的命丧贺宅。不过胡家对你动手并非只是因为要警告世子,总的原因还是因为你那日在酒庄卷入了梅夫人东西失窃一事,胡家会对当年事情的知情人做清剿。”

“当年的什么事?”她问。

“我不知道。”温浦道:“我与你沈叔叔追查多年,至今仍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是关于剑神许清川的。”

“我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被胡家列入了清剿名单,也太倒霉了。”温梨笙道:“既然如此,我们应该跟世子疏远啊,越与他亲近岂不是越危险?哪日胡家把我们全杀了只为给世子一个警告,那我们死的也太冤了。”

温浦长摇头:“我们此番计划,是做给胡家大房看的。”

温梨笙方才还满脑子问号,听了这话便醍醐灌顶。

胡家如今就是依靠大房才能在江湖上重振名声,大房之人多有官职,其中一人如今还在奚京为官,已官至五品且年纪不大,还有晋升的机会,若是仕途顺利能一路往上,哪怕坐到三品的位置,也足够胡家门楣光耀几世了。

而谢家在奚京盘踞多年,扎根颇深,其地位和皇帝的宠爱乃是整个大梁都独一无二的,谢潇南是嫡脉独子,日后的谢府的绝对掌权人,若是得罪了他,胡家在朝中哪点刚扎根的地位他动动手指就能连根拔除。

胡家大房自知得罪不起,若不想毁了整个胡家的前途,就断然不允许二房对谢潇南动手,也不会让二房那些人动谢潇南的人,这才是那些人误以为她与谢潇南关系亲密的真正原因。

也就是说,谢潇南如今就是她的保护伞,关系越亲密,这层保护伞就越牢固。

“他怎么会答应庇佑咱们温家呢?”温梨笙提出问题。

“是世子提出来的。”温浦长看了她一眼道:“他说既将你阴差阳错的牵连进来,便会好好护着你。”

温梨笙双眼一亮:“也就是说我能在他面前蹬鼻子上脸了?”

“你蹬鼻子上脸的时候还少吗?”温浦长瞪她。

温梨笙嘿嘿一笑,心说也是,难怪她觉得自打从萨溪草原回来之后,谢潇南的态度一下就变好了很多呢,有时候就算她缠着谢潇南烦他,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当她滚蛋,原来他们一早就商量好了这计划。

她爹也从来不是谄媚之人,却一再强调让她与谢潇南搞好关系,背后却是有这一层原因。

温梨笙想了想,又问:“咱们不是有风伶山庄吗?何须要谢家的保护?”

“同为江湖门派,胡家素来心狠手辣阴险狡诈,又怎会惧怕风伶山庄,他们若是铁了心的动手,阴狠手段多得是,保不准咱们吃得那一碗饭中就被下了毒。”温浦长道:“如今能完全压制胡家二房的,只有他们自家大房的人,只要在郡城之内,他们迫于大房的压力,就不会对你动手的,否则胡家大房就会自己清理门户。”

温梨笙连道两声原来如此,暗叹这计划既简单又巧妙,用胡家的自家人制衡自家人。

她高兴道:“我知道了,那我明日起就黏在世子身边,形影不离。”

温浦长忙道:“不可,万一惹烦了世子,也是件坏事。”

“怎么会,我这人见人爱的小闺女,谁会厌烦我啊?”温梨笙往自个脸上贴金的时候,那真是睁眼说瞎话的典型代表。

温浦长嗤笑一声,毫不留情道:“谁会喜欢你这泼猴,那才是真瞎了眼。”

温梨笙感叹:“若论沂关郡里贬低自己孩子,爹你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温梨笙出门的时候背着一个小书箱,回去的时候抱着一个碗,跟要饭似的就这么进了温府大门。

父女俩一前一后的进门,就看见院中的树下站着个人,穿着绿灰色的长衣,头发束成一个丸子,墨绿的发带垂下来搭在肩上,幽幽的盯着门边,见到温梨笙进来之后双眼一亮。

温浦长停下脚步,指着蓝沅问道:“这姑娘是你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