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褐衣裳坐满了厅堂,这厅堂也怪,是修在底下,没有一丝光芒,全看周边烛火照亮。
这房间里净是墨家精锐,其中坐了主位的便是当日刺杀嬴子楚的墨者,或者说是墨家当代巨子。
“巨子,现秦国强盛,且有雄吞天下的心思我等虽是驽钝,却依旧有满腔热血,与巨子一同入咸阳,去劝说秦王。”
说话的是个青年,只是烛火太暗,巨子并没有看清他的脸色。
巨子自从从咸阳逃了出来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雍城,躲进了这间密室,美其名曰是为了修行。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怕了,是惜命了。
咸阳城中威势不断,在他逃出来的那一天,满城人民都在跪拜着新秦王的登基。
那种气势,现在巨子都还记得。
更别提嬴子楚架龙归天时的天威浩荡了。
再加上嬴政的威名比嬴子楚更盛。虽说也没接触过,但一个病秧子都能意气风发的架空归天,那嬴政这个传的神乎其神的人物,恐怕会更加可怖。
巨子不知道自己何时这么爱惜自己的性命,也不知道甚么时候上代巨子流传下来的理念也被他忘却。
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只觉得一股少年风气,甚至还有些许厌恶。
当年他成墨家巨子并不是他思想高尚,而是因为他能打敢拼,能在秦国为墨家争取一线生机。
事实证明,当年的巨子赌对了,也赌错了。
“辕,还不坐下!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一个老者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怒斥着这个青年。
烛火虽旺,却照不清所有人的脸色。
但从些许细节上就能看出来,巨子怕不是生气了。
老者看似是怒斥的行为,不过就是给巨子找个台阶下,让这个叫辕的年轻人安稳的活着。
毕竟,辕大抵是最接近墨家思想的墨者了,可不能折在自家人手里。
辕原本还要再说些甚么,可是看清站起来的人之后,便不敢反驳,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
这位是宿老,可以说是墨者里最长寿的一位,虽无甚么太大的贡献,却依旧是所有墨者都要尊重的人物。
“天老严重了。”巨子笑着说道,隐藏在烛火里的目光布满了阴冷,“辕终究还是年轻了。现在秦国权利交接频繁,虽是强盛,却不过外强中干,指不定哪日便倒了!”
巨子这句话的意思极其明确,一是解释自己为何不愿再入咸阳,二便是暗中表达自己的不满。
年岁大了,地位好了,终究是见不得小辈在自己面前放肆,圣人永远都是少数。
“辕,巨子说的话语可明白了?莫要再有心思,等咸阳城内稳定,再进去也不迟!”
天老也是笑了笑,接着向辕骂到。
虽是骂,却一点也没有拿的样子,反而有种在暗示着什么似的,让巨子本就阴沉的眼神,再次暗了下去。
辕似乎还要反驳甚么,却被身旁的人一把拉住,只能老实的跪坐着,听着天老的训斥。
正当房内的明争暗斗进行的激烈,却听到一声龙吼,一股格外熟悉的威势便压了进来。
巨子似乎是回到了嬴子楚架龙归天的那一天,他被狠狠的压在地上,跪拜着,忏悔着,祈求着原谅。
现在虽依旧在坐着,却让巨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寒。
“甚么声音?!”
所有人都在问。
刚刚有的可不仅仅是龙吼,还有一股震动,把这个房间烛火全部震灭的震动。
“巨子!巨子!龙!一条黑龙!”
黑暗并没有持续多久,一直在外面候着的人物拿着烛火急急忙忙的赶来过来,一边跑一边喊。
龙?!龙!
巨子已经没了气力,他只觉得现在一切都不在属于他。
嬴子楚一定会来找他算账,毕竟他可是差一点就杀了那位“天帝”啊!
……
陈轩看着眼下跪拜起来的人,也知道自己刚刚的话语对这一群人的冲击力到底有多大。
在这个时代,只是吃饱肚子便是贵族式的生活,所有人期盼的都是地里的作物能丰收。
粮食在任何时候都是宝贵的,都是顶级的战略资源。
在这个生产力底下的年代,土地里种出来的东西永远都是稀缺的,若是再碰上所谓的天灾,恐怕就只能出现易子而食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