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是阳光普照的天瞬间阴沉了下来。
似乎是天狗食日一般,雍城的天一瞬间就暗透了。
一股说不上来的压抑感浮现在所有人的心中。
这与几日之前蒙骜领兵屠戮墨家的时候不同,那时的他们只有害怕,没有旁的感觉。
现在这还没见到甚么人物,就已经被压迫的跪在了地上,不敢抬头,不敢起身,就这么跪的瓷实,跪的心甘情愿,不敢有丝毫冒犯。
似乎有龙吟降世,虎啸跟随,麒麟伴身,凤凰盘旋,千百神兽跟随,上万凶兽开道。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给那辆马车里的人物造势,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凸显他的尊贵。
天子出行,当天地显圣,万物俯首,生灵歌颂,日月跟随,群星披挂,山河让路。
明明是上万兵卒行走,硬生生在这股威势底下,发展成了无数凶兽嘶吼。
明明都是白起麾下兵卒,都是一来便围了整个雍城,这次的威风却要比蒙骜高贵上不少。
天上乌云蔽日,犹如整个天地都在沉默,没有人开口,甚至连呼吸声都被压抑的没了声响。
风已经不再吹动,草木也不再摇曳,一切的一切都是寂静,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是哪一个兵卒踏步,便有惊天撼地之声响起,将整个雍城震的摇晃了起来。
“让上将军出来回话。”
平淡的声音伴随着这股地动山摇一并砸向了雍城,这声音一出,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归于寂寥。
就算刚刚还有惊天撼地之声,也在这一瞬间变的安静,除却地动山摇的动作,便没了声响。
蒙骜在雍城已经极快了。
在兵卒通知他嬴政要亲至雍城的时候,他就往雍城外面奔去,可惜依旧是完了一步。
他在这威严底下叩首,在这地动山摇中摇曳,最后在这命令中如特赦一般起身,缓缓的踏过雍城城门,恭敬的冲着外面叩首赞诺:“骜拜见天子,天子万年。”
一辆马车孤零零的在雍城城门前立着,上万兵卒不敢同行,皆散开围住了雍城,给雍城压的喘不过气。
马车上端坐的并不是嬴政,而是白起。
白起翻身下了车架,立在车架旁,不敢受蒙骜这一礼。
蒙骜这一礼是给嬴政的,是给天子的,不是谁都能受的起的。
车架上的帷幕一直在低垂着,犹如这阴沉的天一般,看不清,也看不透。
寂静,依旧是无休止的寂静。
这一切的寂静都在一只白嫩的手伸出来的时候结束。
似乎是晓阳刚出,一股光亮直接打了下来,明晃晃的照在这被掀开的帷幕上。
那是一个将脸隐藏在冠冕之下的人,那是一个帝王,一个天子,这个世界里最顶尖的超凡。
这帷幕犹如乌云,嬴政犹如晓阳,抬起犹如破晓,在这一刻,神圣与威严共同在嬴政的身上演绎着。
周边的一切一点点的恢复了光彩,似乎在迎接着嬴政的到来。
“且起来罢。”嬴政声音依旧是平淡无奇,听不出悲喜,“朕听闻渭水成血河了?”
蒙骜背后瞬间被冷汗打湿,这种事情竟然连咸阳都惊动了,就证明在血水混染的地方不少,大抵是到了咸阳。
这次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原本负荆请罪就能解决的事情,这一次恐怕是真的要死人才能赔罪。
“此事全怪臣治下无常,教子无方。”苦涩,尽是苦涩,蒙骜叩首请罪,现在的他只能舍弃蒙武,来保全整个墨家。
“请天子治臣之罪,治蒙武不听军令之罪。”
天地依旧是没有变化,依旧是山河锦绣,阳光普照。
嬴政的话语依旧是平淡如常:“朕为何要治二位爱卿的罪?本就是雍城根烂了,让爱卿收不住刀了,朕又怎么可能怪罪。”
蒙骜虽然不知道嬴政是听闻了什么,也知道这极有可能是一套说辞,但此时只能顺着嬴政的话语走,不然事情就更严重了。
“上将军且不要说话,朕自有定数。”嬴政却没让蒙骜接话,自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朕原以为这雍城还是我大秦的雍城,谁又能想到,这短短数年,竟然换了个姓!”
“轰——”
“咔嚓——”
天地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声音震耳欲聋,却依旧没有遮盖住嬴政的话语。
整个雍城都在瑟瑟发抖,似乎一个阴影浮现,在空中俯首,在空中颤抖。
“朕不知道墨家是许了这甚么好处,但朕知道,这里的官怕是黑了一半。且都杀了,朕亲自看着,若杀不干净,朕才要治你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