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剑光伴着弩箭而起,一道人影随之显现。
整个郑城的眼光都聚集在这里,聚集在这个国度的王者身上。
韩桓惠王腰间别长剑,背后负弓弩,一袭绿衣王服束身,满目无神,脸上却带着无数笑意,显得格外渗人。
白起只看了一眼,就知道眼前人物恐怕已经不是韩王,身上精气神尽失,哪里还有人的模样?
“你就是韩王?”
白起就算知晓眼前这位不是韩桓惠王,但顶着韩桓惠王的容貌,也就这么平淡的问了一句。
没有尊敬,没有对“王”这个身份的尊敬,有的尽是轻视。
“你就是白起?”
韩桓惠王也反问了一句,身上弓弩与剑齐鸣,三种音色混在一起,震的这天地也发响。
这话语不仅震的天地发响,也把刚刚被砸落在地的春申君吓的一愣神。
到底是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但那个年代的白起,哪里有这天空上的威风?
虽是顶着人屠的名号,但说到深处,也不过就是一个凡人罢了。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眼前白起威势无双,恐是楚考烈王亲至,也不得伤白起半分。
“对,某就是白起。”
白起看着韩桓惠王,冷冽的脸庞突然就笑了起来。
“不过,你却不是韩王,不过是一个没了精气神的废物罢了。”
这是讥讽,讥讽韩桓惠王背叛了自己的国度,甚至背叛了自己。
韩桓惠王面色没有变化,如同没有听到白起所说的话语,只是抽出腰间长剑,指着白起道:
“秦国若是要来借道,派人说上一句便可,何必大军压境,屠我子民,灭我城池?本就是奔着灭我韩国而来,何必又要找个借口?
秦国野心,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小?果真是在外的蛮夷,永远放不下骨子里的野蛮。”
这也是讥讽,不过这讥讽说的确实狠了些,让白起原本带着笑的脸庞又冷冽了下来。
并非白起城府低下,不过是探明了底子罢了,也用不得讨这嘴上的便宜。
说到底只是个得了造化的废物罢了,怎的也不可能有多少风浪翻起。
“口齿还算伶俐,不知道一会儿打起来,还能剩下多少。”
白起手中煞气凝结出一长戈挥舞,口中又道:“我大秦行事,又何必你们过问?既然不打算借道,某就是破城屠城,你又待如何?”
韩桓惠王脸色倒是没有变化,只是身上弓弩与剑嗡鸣了一声,但也仅仅是嗡鸣了一声罢了。
压迫感自这二人而起,压向了底下的众人。
无论是郑城兵戈,还是秦兵秦卒,都是被压的吱吱作响,不得动弹。
春申君已经快要把自己埋藏在土里,不想让上方的几个人物注意到他。
他虽说是在楚国烈火中重生,但在面对白起的时候,记忆深处的惧怕再次想起。
现在的春申君,已经回归到了从前。
气氛已经到了冰点,只需要一个举动便可以引爆。
没有人动,都在等着一个时机,一个不知道甚么时候才能来的时机。
“呼——”
不知是何处来的呼吸声,亦或者是天空上无处而寻的风声,只是这一声,便一切都被引爆了起来。
“唰——”
只见得天地一片暗幕铺盖,一道剑光随势而起,直奔白起身后兵势白虎而去。
“砰——”
又有弓弩弓弦声响,一道硕大的弩箭藏在这暗幕之中,悄无声息的接近着,飞舞着。
原就是格外近的距离,又能走多久?
这咫尺,不过一瞬。
这头颅,不过一剑。
这白虎,不过一响。
一切都在暗幕之下,一切都在所有人的眼里回放。
如同时间被拉长了一般,一切都是如此缓慢。
无论是剑光,亦或者是弩箭,如此缓慢,却又格外迅速。
只是一个眨眼,才刚出去的剑光,在刚刚响起的弓弦,就已经到了头颅边,白虎旁。
长戈未动,白虎未鸣,似乎一切成了定数,胜负好似已定。
韩桓惠王脸上笑容已经藏不住了,身上弓弩震动,手中长剑嗡鸣,好似已经看到眼前人物破败,大秦兵卒一瞬溃散。
但也就是在这一瞬,韩桓惠王脸上的笑容就凝结住了。
未有声响,也无异动,只是天边暗幕染上了血色。
剑光也不再洁白,弩箭也不再飞舞,这天边的一切都上了一层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