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想吃什么,下人自然没有资格拒绝,刚刚多问一句,只是小秦有点儿疑惑罢了,确认自己没听错后,他默默退下。
随着时间的流逝,月亮逐渐黯淡。
云层慢慢游移,遮住了月亮一角,季玉泽站在院子好一阵才回书房。
他漫不经心地绕过几排书架,走到靠近书桌旁的小书架面前,准备拿下一本佛经来静心之时,却无意中看到了被风吹得翻着页的戏本。
鬼使神差的,季玉泽伸手抚上了那戏本,指尖微动,缓缓翻开,垂低精致的眉眼看着,长睫遮掩了眼中神情,显得颇为无害。
戏本页角微微泛皱,似乎有人曾经常翻看,但字迹落墨分明,上面还有生动的插画。
里面的人一颦一笑尽显意境。
这是他第一次看除了佛经、四书五经、史书等书籍的东西,似乎也不是那么无趣,戏本台词丰富,蕴含着浓厚的感情。
寥寥几语,尽显人生爱恨别离,只是向来不为这些东西触动的他竟有点儿不适。
翻了几页,季玉泽像是不感兴趣了,放下戏本,走进了书房的密室,端详着挂在墙上的人皮画像,才将突如其来的不安压下去。
他忽又觉何处不对,走到角落那边,修长的手指抚上那幅没有人脸的画像,这是何时画的?
怎么没有印象?
看画功是应多年前所作,画功青涩,但还算可以。
季玉泽面上没多余的表情,抬手打算取下来扔掉,心却毫无征兆地一疼,他愣了好一会儿,忽嗤笑一声,看着那幅画的眼神叫人莫名瘆得慌。
古怪。
估摸着小秦拿完糕点该回来了,季玉泽放下手,任由那幅画在墙上挂着,没有犹豫地离开此处。
翌日,时辰还大早,季玉泽随季明朗到将军府吊唁。
将军府大门前吊着两只大白色灯笼,侧边的石狮子绑着白布条,抬眼看进去,入目皆是一片白,不少哭丧的抽泣声此起彼伏。
三声鼓响起,大门的云板连敲四下,接着击打四下二门的錪,吊唁客人踱步入内。
天色灰暗,站在人群中的季玉泽一袭白衣,眉目温润,面容皙白惑人,身形出挑。
在众多吊唁客人当中,人们一眼过去,大多习惯性瞧他一下,有几人议论着素来少出府门的季家郎君。
战功赫赫、在人前威风凛凛的陆大将军今日红了眼。
不知何时他白了发,头绑白布地守在棺材旁,大掌颇为不舍地抚摸着棺椁,偏青紫色的唇瓣翕动着,伤心之意溢于言表。
季玉泽视线慢条斯理地落到那红黑色的棺材上,大致扫了几眼便收回。
陆风与季明朗是挚友,他曾听说过陆风儿子一事,得了不可治的血证,年仅二十多岁便去世了。
令京城人惋惜的是陆少慈尚未成婚,没能留下一儿半女。
不过倒是有一名意中人,是一地方小官之女,名唤扶媛,只,此事并没有太多人知道。
而季玉泽之所以记得扶媛这个名字,是因为她前一段时间在季府寄住过,而扶家与季家有过交情,季夫人也常念叨过这个名字。
大多是赞美之词,季夫人言扶正林虽只有一女,但也不留遗憾了。
毕竟此女过于优秀,无论是学识还是教养方面,与京城那些酒囊饭袋、终日只会享乐的郎君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正所谓巾帼不然须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