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玘脊背一寒,脚底好似踩空一般,整个人眩晕了一下……他也曾生此心,并和王敦有过暧昧期,皆体现于书信之中……
周玘看向赵含章。
赵含章对赵云欣摇了摇头,这才道:“吴兴郡内百姓怨声载道,民怨已到我不能忽视之地,所以我命元立去查,谁知一查竟查出陆静与王敦勾结的证据。”
赵云欣将一个盒子捧上来,在赵含章的示意下交给周玘。
周玘打开看,里面是一沓信,不仅有王敦写给陆静的,也有陆元及陆家好几个人和陆静的信件往来。
虽然缺少陆静写的,但只看这些信件便可知,陆氏上下都在考虑跟王敦混,信中没少抱怨琅琊王信重刘隗刁协等人而打压他们……
几人还在信中透露,琅琊王软弱,恐怕争不过赵含章,还不如投奔王敦奋力一搏,说不定能为家族搏得一番锦绣前程。
周玘越看心越沉,说真的,他也曾有此打算,只不过他没来得及付诸实践,而陆静,他悄悄的给王敦提供消息,在他大军经过时还提供了粮草。
周玘握紧了手中的信件,心中百转千回,还是跪到地上替陆家求情,“大将军,之前江南前途未卜,不免人心浮动,但所有人都只敢在心中想,从未敢施于实际。世上之恶事,当论迹不论心,从信中便可知,给王敦提供粮草的是陆静一人的主意,陆氏上下并不知情。”
他道:“陆氏若知情,陆元也不会跟随我等北上来京了。”
赵含章颔首:“我自是相信陆元,也相信陆氏,所以我只命元立拿下陆静,而没动陆氏其余人。”
她扭头和赵云欣道:“请陆元和江丰进宫来吧。”
赵云欣躬身应下。
不多会儿,陆元和江丰都进宫来了,大殿里没什么人,赵含章将元立搜来的信件给他们看了。
陆元和江丰皆冷汗淋漓,脸色苍白。
此事和江丰没关系,可以说,江南四大家族中,江家是最早投资赵含章的,江濮可是跟着卢杨几家一起北上洛阳,早入学太学了。
但是,四大家族虽有争斗,却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最要紧的是,这代表了赵含章对江南门阀豪族的态度。
琅琊王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他一开始下江南,姿态摆得很高,想要他们去拜见他; 发现他在他们眼里啥都不是以后开始礼贤下士,宽和待人的拉拢他们;
待和他们有利益之争后又借着刘隗刁协之流打压他们……
这怎能叫他们不恨呢?
所以,赵含章也要走琅琊王的老路吗?
赵含章当然不走。
琅琊王一开始将权利让渡太多,以至于处处受限,在江南门阀豪族眼中,琅琊王是在和他们争夺利益,眼里心里全是利益,倒把朝廷的法度全忘了,似乎一切都可以用利益交换。
王氏和四大家族在江南侵占民田,私授官职,对琅琊王的政令选择性执行,就是泥人都要被磨出三分血性来。
赵含章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再在江南延续的。
她愿意为了江南的稳定局面虚与委蛇,徐徐图之,却不代表会毫无底线的后退。
趁着这次抓住了陆氏的把柄,她可以再和他们深谈一次。
这一谈就谈到了天黑,等周玘、陆元和江丰离开皇宫时,三人的脚步都有些虚浮,脸色微白,却带着劫后重生的喜悦,以及对身后这座皇宫的深深忌惮,眼中复杂不已。
赵含章当着他们的面把信全丢进火盆里烧了。
她不会借此问罪陆氏,江南所有门阀豪强,不管是有苗头参与王敦叛乱,还是已经投向王敦的人,她皆可宽容。
前者不追究,后者不牵连,也可保他们性命。
但,她要求从今以后,江南的门阀豪强都要遵守国家法度,并且,为了平息这次战乱,安抚百姓,各家都要放出一定量的土地,由国库赎回;
要无条件放出一些佃户,奴婢,容他们归乡……
向民间百姓提供一定量的赈济粮食,助他们渡过这个冬天……
最后,陆静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