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章:“游学是要看世间之事,习世间之道,程叔父带这么多书去,把他们的时间都占满了,哪还有时间去历经世间的苦难和欢愉?”
她将书丢进箱子里,“要我说,一本都不必带,有您这位饱经诗书的先生在,不懂的,请问您就是了,至于名士和隐士,你们又不是书商掌柜,论什么书籍?”
赵程:“……你懂什么,这些书都是我从各处收集来的,因为是战祸中遗留,不仅有残缺,有些内容还不知出处,需要一一校对。”
“赵氏和皇宫里的藏书我都翻过了,很多书中的内容两两相悖,不能自圆其说,只能拿去请教一些名士,他们或许知道,”又道:“这几年打仗丢了不少书籍字画,皇宫里的藏书楼也太寒碜了,藏书连一楼的书架都填不满。”
赵程早就想做这事了,回头把能收集到的,确认内容真实的书整理好了送到书局去刊印,到时候太学里放一册,皇宫里放一册,他还能够收藏一册,也算造福后人了。
赵含章伸手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此事记下,到时候我让书局来印,我家也收藏一册,再挑选一些放到书铺里售卖。”
赵程没反对。
赵含章就帮他一起收拾,念叨道:“程叔父到了外面替我多看看百姓们过得如何,不论好坏都要多给我写信,最好多问问遇见的人,问问他们觉得朝廷应该如何做,他们的生活才能更好。”
赵程闻言抬头去看赵含章,不由的叹息,“你的确比陛下更适合,我有时候也会想,不如就是你吧,可我又很快后悔。” “这个天下坏透了,君不君,臣不臣,武将常叛乱,文官为利谋划,为首的门阀垄断晋升之道,豪族抢占百姓土地,而普通百姓间,父母不慈,子孙不孝,兄弟姐妹不悌不友,逞凶斗恶的比比皆是,这都是因为道德败坏,人心不古。”
“小陛下未曾有过错处,你,你若代他,即便你再有名望,世上的人也会鄙夷你的,道德只会更败坏,”赵程痛心道:“秦暴政,于是二世而亡,汉替天行道,乃正统,所以能传四百年,而魏和晋,皆是叛臣,才有这乱世的劫难。你现在要步魏晋的后尘吗?”
赵含章:“程叔父怎知,我不能开创第二个汉王朝呢?”
赵程见她虽面色淡然,语气却坚定不已,便知她没听进去劝,最后叹息一声道:“可道德败坏了,就再难修复了。”
赵含章面色坚毅,“教化可以弥补这一点,你怕百姓不忠不义,我便教他们忠义;你怕他们不慈不孝,我便以身作则;我不信世风不能矫正。”
赵程却悲观得不行,眼眶通红的道:“若是上天不肯,你再努力也没用,你本就立身不正,天下谁人信服?”
“现在大家尊你敬你,是因为你驱逐匈奴,收复河山,侍帝以尊,一旦你僭越,这些赞扬就会变成咒骂加诸汝身,到时你承受得起吗?”
“这点流言蜚语我还是承受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