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炎一案动静闹的不小,不仅牵扯到了扬州的叛军,更是让朝中的格局发生了重大变化,不朝臣都因为他要么遭受牢狱之灾,要么贬官远窜烟瘴之地,不得不说,老头儿真是害人不浅。
程务挺在此案当中,可为最特殊的存在,从阶下之囚一越变成了监斩官,不仅加官进爵,更是一跃成为太后的心腹之将,一时荣宠无人可及,让不少人看了都眼馋。
尊严算是什么,为官者有几个人在乎这个,只要能富贵加身,出卖良心都不在话下,道个过儿,表表忠心就能换得这么大的便宜,有机会谁不挤破头似的往前冲。
但裴绍业私自调兵且刑讯大员的罪名可是不轻,秦睿作为左鹰扬卫的长史,捍卫军法、军律责无旁贷,不仅把他拉倒大将军黑齿常之那里,更是有要闹到夏官(兵部)那的势头,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可还没等大将军黑齿常之问罪,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三品的刘讳之就恰如其分的找上了左鹰扬卫的门,说这事与他一点关系没有,恐怕鬼都不信。
老家伙硬是凭着他的三分不烂之舌和宰相的地位与大将军“详谈”了近一个时辰才出来,结果裴绍业这混蛋也仅仅是领了三十军棍,了解此事的因果。
用刘相的话:同朝为官,互相担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是为太后和陛下尽忠,犯不着剑拔弩张的伤了感情。
与此同时,刘讳之为化解诸人之间的“误会”,特意在府中备下一杯薄酒,请黑齿常之、程务挺以及秦睿务必赏光,大家坐在一起聊聊,没准就有共同语言了呢!
有没有共同语言,秦睿不知道,可他清楚的是刘讳之绝不是裴绍业身后之人;问程务挺,他还以长辈的语气教育了自己。声称宦海沉浮,关系错综复杂,很多事都要得过且过,要是凡事都弄明白了,那人也就活不长久了。
得,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秦睿也不好问,老家伙们的脾气都是一样,只要是他们不想告诉你的,就算是磨破了嘴皮子都没有,心中只能多加堤防以被不患了。
临淮县男府(刘讳之的府邸)正堂,还别说,刘相今日还真是用了心思,蜜汁熊掌、光明虾炙、金银夹花、通花软牛肠、单笼金乳酥、巨胜奴等等。全部都是宫廷菜系,寻常人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口福,据说这厨子还是太后亲自的赏的呢,以褒奖他在新朝的“功勋”。
“来来来,诸位同仁,把酒杯都端起来,一祝太后、陛下万寿无疆;二祝扬州前线告捷,叛乱之地重归王化;三祝我等同僚安享荣华,无病无灾。”,刘讳之老脸上的每一道褶子都写满了得意,让人一看就了一种已经饱了的感觉。
共饮一杯后,继续言道:“诸位,刘某与诸位的出身比不了,仅仅是弘文馆直学士出身,于国少有功劳,这一身富贵都是拜先帝和太后所赐,所思所想自然也以他们的意志为主。”
“现今扬州兵乱未平,边境敌国又虎视眈眈,可以说正值主少国疑、内忧外患之际,所以咱们这些作臣子的,更应该摒弃前嫌、通力协作,辅助太后与陛下戡乱救国呢!
两位大将军都是国家重臣,累授皇恩,是我朝中良将,这个道理自然是不用本相深言的,不是吗?”
自从李显被废之后,秦睿还真向其父请教了刘讳之的生平,就这么个饶舌鼓噪之辈,他是怎么当上一国之相的,要知道大唐可不比其他的王朝,想在这出将入相,那没有像样的成绩还真就没什么入阁的机会。当然,像武承嗣那样的毕竟是少数,谁让人家是皇室至亲,外戚之首呢!
可经过秦玉道这么一解释,他算是明白了,这其貌不扬的家伙也不是那么简单,竟然是北门学士的代表人物,那出身自然也就“根红苗正”了,难怪仕途走的如此顺畅。
所谓北门学士,还要追溯到上元二年,武后欲摄政,遭宰相强烈反对,乃置北门学士,助己在禁中决策,抗衡外朝大臣。北门学士皆当时文学之士,五、六品中级官员,有左史刘讳之、范履冰、苗神客、右史周思茂、胡楚宾,著作郎元万顷。
彼等以北门学士之衔,出入禁中,一则帮武后编修书籍,撰《列女传》、《臣轨》、《百僚新戒》、《乐书》,凡千余卷;一则参决朝廷奏议及百司表疏,拟分宰相之权。
但当时武后尚未独揽大权,国家大事仍由外朝讨论决定,北门学士品级较低,无资格出席政事庭议,只能通过武后间接影响国家决策,亦无法干预宰相行政之权,所以分宰相之权程度有限。
可随着先帝的身体每况愈下,武后的权力越重,他们这些低品秩的北门学士也在朝中逐渐担任了要职,在官场上也算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所以秦玉道给秦睿的意见是,扯不起,但咱躲得起,北门学士持功自傲且睚眦必报,早晚有鱼池之祸,与他们保持距离,将来事发才能全身而退。
“秦长史,秦长史!”,与两位大将军扯完皮后,刘讳之把目光放到了秦睿的身上,这位太后新提拔的小将进来之后,只管喝酒、吃肉,一句话都不说,看起来性子很闷,与裴绍业说的伶牙俐齿多有不符啊!
“刘相恕罪,贵府的佳酿太醇香了,末将又是刘伶子弟,所以多贪了两杯,请相爷恕罪!”,心里虽然对刘讳之鄙夷的很,但面上的活儿,秦睿还是做的。
哈哈哈,“无妨、无妨,长史既然喜欢,回府之时可以带上一些!裴家与本相有些渊源,绍业又是本相看着长大的,他是个性子莽撞的粗鄙之人,没什么坏心眼儿,要是有得罪长史的地方,还请你多多担待!”
刘讳之的话音落后,秦睿又看了一眼打眼色的黑齿常之和程务挺,心领神会的他,赶紧起身拱手回道:“相爷这话严重了,末将虽然管的是军法,但亦知法外还有人情。
既然诸位上宪把话都说开了,那末将自然不能抓着不放!都是一卫的弟兄,裴兄又是上司,以和为贵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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