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看了赵义一眼,脸上又露出一丝笑容,“赵记者吃了没?”
据说赵记者是端日本人的饭碗的,现在大上海乃至是大半个中国都是日本人的天下,赵记者能吃上日本人的饭,这种人自然是令人羡慕的。
“这就回家呢。”赵义笑着说道,“阿伦今天没去档口?”
‘傻大个’姓封名伦。
“夜里累着了,大哥照顾我,让回家休息。”封伦说道。
赵义点点头,别了两个邻居朝家里赶去。
封伦又朝着仇先生瞪了一眼,然后得意洋洋的拍了拍腰间,回了自家。
仇先生看了赵义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邻居紧闭的房门,他关了自家房门后,这才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愤愤地骂道,“一个是汉奸,一个是狗腿子,神气个屁!”
“当家的,小声点,小心被听到。”家里婆听到了,吓得不轻,赶紧劝说道。
“怕个屁!”仇先生恨恨说道,“这些数典忘祖的混蛋,早晚拉清单。”
“当家的,少说两句吧。”家里婆急的不轻,“那赵先生整天和日本人打交道,一句话就能拜托日本人折腾的我们家破人亡呐。”
“他敢!”仇先生冷哼一声,然后便还是叹了口气,终于不敢再抱怨什么。
……
“呀,福生,你在这里做什么?一边去。”赵义轰走了在自家门口玩尿泥的小子,敲了敲门。
福生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活好的尿泥,有些舍不得。
“滚!”赵义嫌弃的看了一眼,骂道。
福生哭着鼻子跑开了,很快便听到隔壁传来了女人指桑骂槐说了些‘指定生不出儿子’之类的话。
“找死是不是!”赵义骂了一嗓子。
骂声没了。
……
进了自家门,看着妻子挺着大肚子行动不便,赵义赶紧上去搀扶着,“云红,今天感觉身子怎么样?”
陶云红,他的妻子,两人是去年年底结婚的,现在女人已经是身怀六甲。
“还行,就是一直吐,不过比前些天好多了。”陶云红说道。
说着,她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赵义紧张问道。
“义哥,街坊们乱讲话,你别往心里去。”陶云红说道。
“这帮人,必须对他们狠一点,不然我上班不在家,你还不得被他们欺上门啊。”赵义摇摇头说道。
因为赵义的工作性质,他们家没少挨街坊邻居背地里的闲话和白眼。
陶云红一直不太赞同他在亲日报馆工作,更不想他为日本人做事。
平日里也劝说他与人为善。
不过,赵义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一个为‘日中亲善’摇旗呐喊的准汉奸,虽然用不着飞扬跋扈,但是,总不能让老百姓欺负了去。
“福生只是小娃娃呢。”陶云红劝说道。
丈夫连小孩子都欺负,特别是听到福生姆妈骂他们家生不出儿子,这令陶云红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赵义是家中独子,陶云红就盼着第一个孩子是带把的,这样她心里才能放松一些。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死孩子骂你呢。”赵义皱眉说道。
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冒烟的教的,弄堂里的孩子跟在陶云红的背后唱歌,大约是‘汉奸的婆娘该死的娃’之类的话。
“下个月回老家去,我去姑太太那里一趟吧。”陶云红转换话题,轻声说道。
因为赵义现在的工作,姑太太很生气,言说要不认赵义这个侄子了,这件事陶云红一直记在心里呢。
“不去!”赵义脸色一变,“都说不认我这个侄子了,我且巴巴上门作什么?”
“哪有呢。”陶云红劝说道,心中却是打定主意到时候自己一定要去拜访一下,虽然狠话撂下了,但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若是真的不来往了,那就真的是断了。
而且,考虑到丈夫的工作,她还是希望丈夫能够和亲戚来往着,有这些血脉亲戚,丈夫总归还算是中国人啊,要是亲戚真的断了往来,那就真的是祖坟都进不去了。
赵义看了妻子一眼,云红贤惠,他是知道的,两家是早就定下的亲事,若不是这般,以妻子的性格,便是再柔柔弱弱,也不会同意嫁给一个准汉奸。
他也明白妻子在想些什么,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叮铃铃。
电话铃声。
“我去接电话。”赵义搀扶孕妻坐下,自己上楼去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