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吃多了烧心。」一个女护士看着手里的煮红薯,一边吃着,一边皱眉说道,「不吃又饿得慌。」
日寇对根据地封锁越来越严密,这些红薯都是老总特批的,要求全力保障医院的病号、医生、护士的口粮,严令——
不惜一切代价,绝对不能再有医生护士饿晕了!
「何
副连长……尸体都没见着……留下黄护士和小胜利怎么办呐。」
「天杀的小鬼子。」
黄小兰将小胜利哄睡了,轻轻的放好,叮嘱同事帮忙照看,她就要出门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闭嘴,老总说了,这事暂时要先瞒着黄护士。」
吱呀一声。
门开了。
外面说话的新四军士兵抬头就看到了脸色苍白的黄小兰。
「冷干事,你,你刚才说什么?」黄小兰喘着粗气,咬着牙问道。
冷干事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冷干事,你告诉我。」黄小兰咬着干瘪的嘴唇,「我是何关的家属,我要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黄护士。」冷干事说道,「节哀,何副连长,他,他可能是牺牲了。」
说完,冷干事不敢去看黄小兰的眼睛。
山风吹起来。
吹得破旧的窗户那破呼呼的窗户纸发出呼啦啦的声响。
黄小兰仿佛听到那天何关随同部队出发,那漫天风雪中,何关将小胜利抱起来,逗的孩子哇哇哭,他不以为意,还乐着,
嘴巴说着,‘这哭声,真有劲,爸爸去杀鬼子喽,。
这声音,是那么的遥远而飘渺,却又似乎就在耳边。
黄小兰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冷干事吓了一跳,就要上前搀扶。
黄小兰盯着这个带来了丈夫牺牲的消息的战友,她忽而咧嘴,笑了笑,「冷干事,这种事可开不得玩笑。」
冷干事没说话,也不敢说话,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黄小兰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女人先是轻声喊着,「日本人还没有打跑呢,他怎么能死呢!」
然后是声音越来越大,「日本人还没打跑呢,他说了要等打走了日本人一起回上海的,他说了……」
当妈妈的嘶喊声惊到了屋内的孩子,何胜利哇哇的哭起来,先是哇的一声,然后是声嘶力竭的啼哭。
「黄姐,小胜利。」屋里的女护士抱着小胜利出来。
黄小兰猛然扭头看过来,她的眼珠子红红的,目光停留在哭泣的孩子身上,一把从同事的手中抢过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的脸颊贴着何胜利,她的泪水滴落在孩子的小脸上,孩子在哭泣。
黄小兰在低声说,「胜利,你叫何胜利呐。」
在茅山新四军抗日根据地野战医院很多人的记忆中,在这一天,美丽而又苍白的黄小兰护士就这么的抱着孩子倚靠在墙角,一遍又一遍的喊女儿的名字‘胜利,。
邹氏诊所。
房靖桦右手拎着一个布兜,身边跟着小徒弟阙文,阙文的肩膀上背着药箱,两人站在门口。
房靖桦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哎呀一声,「要来不及了,阙文,快些锁门。」
阙文上前锁了门两人和街坊邻居打招呼中,就这么来到巷子口挥手叫了一辆黄包车。
房靖桦上了车,阙文跟着黄包车跑。
监视邹氏诊所的二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看,露出思索的表情,下意识的弹了弹烟灰。
类似邹大夫带着小徒弟阙文,背着药箱出门这种情况并不少见,这位邹大夫是并不排斥登门问诊的,只要诊费给足。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二跳还是决定亲自去打探一番。很快,二跳便从刚才同邹大夫说话的街坊口中得知,是南市的一个富商家里的孩子病了,请了邹大夫登门问诊。
二跳便没有再怀疑什么,这位邹大夫最擅长给小孩子看病,此事并无异常。
薛华立路二十二号。
法租界中央巡捕房。
程千帆正在同马一守吃茶闲聊,鲁玖翻敲门来汇报工作。「帆哥,布告已经撒出去了有两天了,暂时还没有能查到图和林的行踪。」鲁玖翻说道。
「没有人来检举?」程千帆扔给鲁玖翻一支烟,问道。「有倒是有,不过经过核实并不是真的,这是那胆大包天的贪图检举费……」鲁玖翻说道,看到帆哥脸色一沉,他知道帆哥最恨有人骗他钱了,便赶紧补充说道,「那小瘪三的腿已经打断,以儆效尤。」
说着,他苦笑一声,「不过,这么一搞,许是这图司令太能藏匿了,没人知道他躲在哪里,就连那骗钱的小瘪三都都没了。"
「他算个哪门子的图司令。」程千帆冷哼一声,「太岁头上动土!早晚扒了皮扔江里喂鱼。」
马一守在一旁听明白了,「就是那个敢动千帆你的货的那个图司令?」
「一条早晚捏死的老泥鳅罢了。」程千帆冷笑一声。就在此时,大头进来汇报,「帆哥,外面来了人,说他见过图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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