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轻轻吸了一口烟卷,他眯了眯眼睛。
尽管他并未见过野原,不过,只是看了一眼,他就在这两个人中分辨出哪一个更有可能是野原。
无他,另外一个是黄包车夫的装扮。
而野原则戴着金丝边眼镜,西装革履,当然,此时此刻眼镜是歪着的,西装上也是脚印、血迹混杂,颇为狼狈。
这个人……
程千帆眼眸一缩,他确实是不认识野原,不过,野原的侧面他有一丝熟悉。
他揉了揉太阳穴,大脑快速开动脑筋思考。
想起来了。
有一次他去特高课,经过菊部宽夫的办公室门口,房门是虚掩的。
菊部宽夫在房间里同一个人说话,声音较低,听不清说了什么。
只是匆匆一瞥,他只从门缝看到一个人的侧影。
那个侧影同现在这个人的身影对照,颇为相似。
就在此时,一个巡捕拉着黄包车进了院子。
张寒停好洋车子,跑到黄包车这边,从车棚下的座位里抱出一个东西。
电波定位仪!
果然!
他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那个疑似野原之人,应该就是野原本人。
程千帆走回到办公桌边,他伸手要去拿电话话筒。
他准备打电话到二巡办公室,命令常晓宇一会来他办公室汇报情况。
不过,右手已经触摸到电话话筒了,程千帆的手又缩回来了。
他不能打这个电话。
安排常晓宇去马思南路等地方巡捕,是回应丹妮尔女士的投诉,他作为副总巡长打个招呼、吩咐手下去做就可以了。
事后不是不能过问情况进展,但是,不能这么急切。
此事并非什么大事,以‘小程总’的地位,安排手下过问此事,已经是给了马凯龙面子了,太过殷勤急切,反而惹人生疑。
即便考虑到程千帆平素对法国人的尊重、重视态度,有可能不会引人生疑,程千帆认为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小心为妙。
野原被他的人抓回来了,这本身就是颇为敏感的事情,无论是多么小心都不为过。
只是,对于野原两人被抓,在什么地方被抓的,以及这两人在马思南路可有什么发现,程千帆也是非常关心的。
想到这里,程千帆拿起警帽戴上,他又从办公室台柜里拎了一瓶红酒,出了自己办公室,找上了政治处查缉班办公室。
……
“德国人对波兰的入侵是蓄谋已久的。”皮特接过程千帆递过来的酒杯,擎着脚杯,微微晃动,说道。
“这不是什么秘密。”程千帆喝了一口红酒,满足的叹口气,微笑说道,“波兰占据着德国的部分领土,德国人不可能没有动作。”
“不不不,我的朋友,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皮特摇头说道,“我是震惊于德国人为这场战争所做的充分准备。”
他语气激动,且因为情绪激动使得表情有些夸张,“你知道吗,德国人还专门去研究了波兰士兵的大小便。”
皮特从自己在军方的朋友那里得知一个情况,在德国入侵波兰之前,德国人曾经组织了一个参观团,该参观团打着和波兰进行领土和平谈判的名义参观了波兰人的军营。
他们看到波兰士兵在军营外大小便,这个细节被德国人看在眼里,他们认为波兰人的军纪涣散,不堪一击。
“随地大小便就是军纪涣散?”程千帆微微皱眉,有些不理解。
“你没有在军队中服役过,你不明白的。”皮特解释说道。
在部队中,随地大小便很容传染霍乱、痢疾等疾病,这类疾病都是通过粪便污染水源,或者干燥的粪便通过空气传入人体的。
欧战时期,这种随地大小便的行为便在军营中引起了疟疾等疾病的传播,此后,各国军方都比较重视军营卫生,严禁士兵随地大小便。
在这种情况下,波兰士兵的这种普遍行为,确实是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说明他们军纪不严。
“难怪波兰人节节败退。”程千帆嗤笑一声说道,他看着皮特,目光中带着期待,“都第三天了,还没有对德国人宣战,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波兰亡国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那些德国商人的主意。”皮特露出一副我早已经看透你的如意算盘的主意,他警告程千帆,“德国人的产业,有人已经把这些视为脑中植物(非错别字)了。”
“我不贪心,喝点汤汤水水就可以。”程千帆对着皮特挤挤眼,“你多拿一份。”
皮特闻言,眼神闪烁,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
不过,旋即,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前知会自己的合作伙伴一声,“你要做什么,可以做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