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死不辞。
====
两人横空半个辰,到了邺都王宫,从进宫门的那一刻开始,一路都是躬身礼的人,薛妤目不斜视,脚步最终停在万象殿门口。
“殿下。”守在殿外的内执事朝一拱手,道:“陛下在里面等着了。”
薛妤颔首,看向溯侑:“你在外面等我。”
说完,像是不放心似的,又转身看向内执事,吩咐道:“等会朝华了,你让带溯侑去周围转转,说些有关洄游的事。”
内执事一听“洄游”二字,顿变了种神情,愣了下飞快反应过,道:“是,臣下定如实转告朝华大人。”
薛妤提步踏进了万象殿。
殿内布置得十分讲究,却并不是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的奢华,反而处处摆着书,处处挂着画,画中有山,有水,亦有人,人绕过屏风往里走,鼻尖处萦绕着一种素淡的墨香。
邺都主君薛录便坐在屏风的案桌前,听了动静,他小心放下手里捧着的画卷,挑着眼梢去看自己那满脸不愉的女儿。
四目相对,还未开口,他便尴尬地摁了摁喉咙,咳了一声。
“阿妤。”薛录了跟前的座椅,道:“坐。”
薛妤依言坐下,开口道:“儿臣才回邺都,便听说薛荣之事,主君又一次高抬贵手,轻轻放过了。”
提到“薛荣”这两个字,殿内本就硬的气氛顿跟结了冰似的陷入死寂中。
“小荣他就是脾气烈了,去日月之轮练功也是为了提高修为,为日能帮上一些你我的忙。”薛录顿了良久,接道:“我念他一片赤诚,便罚他禁足金禄楼,算是小惩大过,给个教训。”
一片赤诚。
“主君。”薛妤像是难以忍受般抬眼,一字一顿道:“若我说,薛荣有不臣之心呢。”
薛录食指敲了敲桌沿,沉默良久,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此话从何说起。”
看看。
这样的反应,说薛录对此毫无察觉,恐怕他自己都不信,即使如此,他还是要娇惯着一个废,任由他胡作非为,肆意事。
因为他对死去的兄长有愧,他记得自己握着兄长的手答应过什么。
其实,千年前的薛妤面对此事尚且能容忍一二,白,即使身居高位,血缘往往也是斩不断的羁绊。精如人皇,面对裘召的一再犯蠢,不也是忍了再忍,从轻发落吗。
如真像薛录说,这位堂兄一片赤诚,只是脑子不顶事,脾气有急,那没事。不论是哪个圣地,亦或是朝廷的皇城,都不知养着多少纵情声色、骄纵无度的浪荡子。
总不得每家儿郎都是年轻有为的人。
事实上,前世的薛妤也顾及着薛录的感受,薛荣每次惹了事犯了罪,都是身边的人去打,或道歉,或安抚,或赔礼。
到头。
松珩大军压城,薛荣有机会,有间提前通知薛录,告知薛妤,他没有,他甚至主动打开了日月之轮,让松珩的天兵毫无阻碍地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纵容养不出一个人的真心,只会滋长更大的野心。
薛妤甚至都不用细想,都知道那一刻的薛荣在想什么。
薛录自撑封印,而薛妤呢,引狼入室,识人不清,才让邺都蒙此大难,不配再掌权。
以邺都的王位,有且只剩一个人选。
一个人以有野心,有对权力的渴望,如上位的手段是背叛故土,背叛家国,薛妤无法忍受。
突兀的回到千年之前,又渐渐的在忘记这千年里与自己无关的,没有牵扯的事,这些变化一件一件都令人不安。甚至没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在第二天日出忘记千年的一切,彻彻底底与当下的这个世界融为一体。
有的隐患,必须尽早拔除。
前世,回得晚,回日月之轮被薛录出手修复,这件事被藏得严严实实,压根都没落到耳朵里。
以一听说此事,便当机立断让朝华去拿人,既是为提醒薛录,也是为了警告故肃王侯一脉。
正当此,殿外内执事尖声禀告:“陛下,殿前司指挥使和二子到了。”
薛录眉目一凛:“带进。”
很快,一男一女走进殿内。
男子得高大,光看相貌,亦是一表人才,翩翩风度,特别是拱手往下拜,那双下垂的眼,那道问安的声音,真是像极了他父亲:“臣过陛下,过殿下。”
相比之下,朝华身材娇小,又长了张爱的脸,两颊都带着肉,腮上晕红,乍一看,像个尚未成年的小女孩,就连声音也是脆,甜滋滋的,与外面的传出的种种恶名压根重叠不到一起。
“禀陛下,殿下,日月之轮受损一事,臣查,罪证确凿,按律当执棍刑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