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绪,殿下放心。”
他的声音落得浅而清,比那夜醉酒时还令人心动。
薛妤默了半晌,任他动作,既有说把伞挪开,也有冷着脸凶他。
朝年不可置信,欲言又止,而后吸了吸鼻子,格外受伤地缩到一边。
半晌,薛妤抬眼,看着天空中纷落的雪,不远处荆棘横生,藤蔓倒挂的灌木丛,以及溯侑身后大片大片连在一起空中阁楼。
这一切,全都记忆中熟悉的样子。
就连这天空中的雪,都无样。
唯一不同的,前世站在她身侧,踌躇着既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松珩。
不知不觉,她又一个从审判台救下的人,捧到了这种高度,这种程度。
和松珩不同的,他知恩图报,哪里都好。
说不满意,说不欣赏,那假的。
目相对,溯侑透过那双澄澈依旧的杏眼,看到里面几乎蒙了一层薄雾的自。
他天生会察言观色,对情绪格外敏感,入了殿前司,审过狱中那些人,这项本领越发娴熟。几乎一眼,他便知道。
薛妤在透过他,想另一个人。
谁呢。
还能谁呢。
簌簌风雪中,溯侑捋好她最后一绺长发,举着伞的指根根拢紧,须臾,他哑声道:“殿下,你想他。”
他望进她眼底,像一阵强势的风,一道锋利的剑,千年前的旧事席卷而过。
“叮!”刹那间,风云变动,只见转动的日月之轮下,一根粗硕如撑天之木,段段枝丫压着苍松翠云,周身沉浮着磅礴光的树枝划开苍穹,随意一,连空中的雪都为之静止。
漫山遍野的喧闹声都静了下去。
“扶桑树。”朝华和愁离带着人朝这边走来,一见这种阵仗,不由得驻足,低声道:“好庞大的灵力——这还只一根分枝。”
一道古老门户随着漾动的涟漪,被越来越精纯的灵力聚拢,渐渐现出原有的顶天立地的轮廓。
无数提着宫灯,梳着如出一辙庄重发髻的仙童从一朵朵绿云上步下云端,他们徐徐踱步,两两相对,站在那座巨大的门扉前,声调拖得长而细,字字如凉水般沉到人的耳里。
“——云端开,诸君请进。”
一就羲和那边培养出的调子。
不过此时,极少会有人去注意这样的细节,几乎那个“进”字之后,野周遭全部像一锅煮沸的水,咕噜噜迫不及待地冒起无数水泡。
薛妤侧了下头。
在这样嘈杂的,蓄势待发的响动中,溯侑替她撑着伞,风雪席卷着扫过他瘦削的肩头,他低低咬着声线,话音仍一字一句清晰落入她的耳朵里。
“殿下,你多看看我。”
多看一看我。
这一声像乞求,又像底气不足的要求。
从未有人敢这样同薛妤说话,亲昵的,滚烫的,像一簇燃在指尖的火。
薛妤顿了顿,长睫往下扫了扫,敛着下颚冷着脸无声无息的纵容了这种堪称冒犯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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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地和妖都列成长长一队,有条不紊地通过那道通天彻地的大门,一段朝上的台阶,总共层,他们每踩上去一层,脚下就会泛出一层七彩的光晕。
快,通过那扇门,眼前豁然开朗,背后有洞天。
之前初冬的寒风,纷纷扬扬的大雪像一幅破碎的画卷,揭开旧的一层,露出眼前崭新的,截然不同的一面。
“飞云端里原来这幅模样。”不知身后有谁喟叹了声,颇为惊奇地开口道:“我还以为跟外面那些秘境一样,有山有水,有城有人。”
薛妤第次进飞云端,她抬眸往周看,只见他们处于一处山谷之底,周围七座高耸入云的山,所有的出路包揽在内,山与山之间有一条长长的小路,像一根悬悬欲断的细线。
在这里,泉水不流,有风不动,湖面清澈,底下却有游鱼,说狰狞的野兽和蛮横的妖灵,这座山底,连蝉鸣都不到一声。
太安静了。
安静到近乎反常。
后面还在源源不断往里进人,像下饺子一样绵绵不绝,毫无止歇的意思。
“色山。”薛妤开口道:“山底快待不下去了,我们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