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祝娴容的姑姑祝洁正在感叹,黑甲卫威名遍天下果然名不虚传,来如电,去似风,青州之乱那么快就被沈度勘定,完全是因为他手握黑甲卫的原因,若是朝廷另派人来,只怕又是另一番情形。
“哎,当初阿月的爹爹还在时,最看重的就是沈家六郎。”祝洁道。
祝娴容却是不解,“那为何月姐姐嫁的却是沈家五哥?”她顿了顿又道:“我听说,当初冀侯还给月姐姐送过一篮子花呢。”
祝洁笑道:“哎,那就是命啊。冀侯当初在陇西历练,慕阿月之才华,是给阿月送过一篮子花,可就是那一篮子花坏了事。”
“啊,怎么会?”祝娴容问道。
“阿月的母亲嫌冀侯风流轻薄,怕你月姐姐嫁给他之后守空闺的日子多,所以最后议定的是五郎,却不想……”却不想沈庄是个短命的。
祝娴容想起沈度内院的那些姬妾,她也是见过其中几人的,都是人间殊色,环肥燕瘦各有风姿,不由得道:“他的确也太风流了些。”
“人不风流枉少年,这世上但凡有能耐的男人,哪个不是妻妾成群的?”祝洁叹息道,“冀侯已经算是好的了。”祝洁不由想起自己那已经做了刀下鬼的夫君,什么本事也没有,成日里只知道饮酒作乐,养了几十个姬妾,可当初正是他那样的人还在她父亲面前博了个忠厚温敦的印象。温敦的确是温敦,只是太温了而已。
祝娴容脸一红,“姑姑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祝洁道:“我知九娘你心高气傲,怕是看不上做人续弦。”
祝娴容脸一红,“姑姑,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当初刚到济南时,曾向祝洁埋怨过沈度,如今才有祝洁的这番话。
祝洁道:“怎么没有用?你看着吧,安乐公主在信阳待不久的。”
祝娴容垂下眼皮道:“既然待不久,冀侯怎么还将她接了回去?”
祝洁自然不可能清楚内情,“冀侯自然有冀侯的打算,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又知道什么?我观他举止样貌,还是行事之风,绝不是被女色左右之人。”
祝娴容笑道:“姑姑就见了他一面,怎么就看出那许多来了?姑姑难道还会看面相不曾?”
祝洁道:“好了,我不多说了。只是你年纪还小,等咱们回了陇西,我自然要劝你父亲不要将你那么早嫁出去的。”
祝娴容脸一红,她自然听明白了祝洁的暗示,只低着头不说话,这就是默认了。
姑侄俩正说着话,就听外面有人道冀侯到了,祝娴容起身从二楼窗户往下看,正见着沈度一行骑马进了驿站。
“他怎么会在这儿?”祝娴容吃惊地回头看向自己姑姑。
祝洁猜想沈度是要急着赶回信阳,所以身边才会只带了二十几人,不过她看着祝娴容的侧脸,嘴上却道:“我也不知道呢,原以为冀侯要比咱们晚许多时日回信阳,却不想他这样赶,竟然还同我们一起住进了驿站。”
祝洁这番暗示直让祝娴容心下狂跳,她虽然不想自作多情,可却怎么也忍不住往那个方向去想。当初沈家请她去信阳做客,她月姐姐来信里也说过,冀侯当时也是点了头的。
祝娴容道:“可能只是凑巧吧。”
祝洁道:“也许吧。不过既然冀侯到了这里,咱们总该去见一见的,上次见面时,连谢都没好好跟他道过,实在有些失礼。”
祝娴容点了点头道:“那,我去换身衣服,姑姑。”
对镜梳妆,额贴花钿,发簪金钗,螺黛描眉,口脂抹唇,祝娴容不放心地又用梳子抿了抿鬓发,这才满意地准备起身,可就在那一刹那,她脑子里不由冒出了那日见着的安乐公主的模样来。
祝娴容自嘲地摇了摇头,抬手将头上的金钗取下,又将那月色下刚摘的鲜花也取了下来,她母亲从小就教她不要以色侍人,女儿家但凡以□□人,总不会长久的,她虽然容貌过人,却从没因为自己的容貌而沾沾自喜过,祝家的女儿之所以百家求那是因为她们以才华、品行取胜。
祝娴容换了身翠绿衣裙,挽了月白披帛,头上十分素净,就簪了一柄玉梳。祝洁点了点头,心想她这侄女儿的心性的确不错。
祝娴容跟在祝洁身后沿着游廊往东厢去,进门前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上次见沈度时她们姑侄都有些狼狈,被高泰押着连日奔波,连干净整洁都说不上。
这一次祝娴容总算可以抬起头认真打量冀侯了。
都说灯下看美人是越看越美,祝娴容却没想到,灯下看男人却也会越看越叫人沉迷。
北地有言“一见沈郎误终身”,祝娴容每次听闻都会忍不住嗤笑,一个男子有这样的名声在外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多是哗众取宠之辈。
可女子里有那国色天香之人,男子里自也有那得天独厚的人。
上次见面时,沈度甲胄在身,当时惊吓而慌乱的祝娴容脑海里只记得他白袍银甲的战神模样,今日骤然见着沈度平日的样子,她原以为她会失望的,可他却比她想象的还要更为出众。
“侯爷。”祝娴容跟着她姑姑给沈度行了礼。
“这一次若不是侯爷出手相救,我们姑侄只怕不能幸免,侯爷的大恩,我们真不知该如何报答。”祝洁道。
“都是一家亲戚,祝夫人不必如此见外。”沈度虚扶了祝洁一把,又请了她上座。
祝洁自然推让,心里却对沈度的礼敬十分满意,不由多看了祝娴容一眼,她自认自己可没有资格让沈度如此礼敬,想来还是她这位侄女儿的功劳。
祝娴容微微红着脸站在祝洁身侧,并不多言。
“祝夫人,邵太守的尸骨我已经命人收了,过两日就能运回济南,不知夫人心里是如何打算的。”沈度问道。
邵隆之可不是为国捐躯,而是谋逆之人,不管是被胁迫还是自愿的,都是罪不可恕,其后事自然不能大办,能一张草席裹了已经算是不错。
祝洁再次感谢了沈度,她对邵隆之的死并无多少伤心,夫妻这么多年心早就伤透了,只不过是家里没了顶梁柱有些惶恐而已,但她娘家强盛,祝洁也并无太多担忧。加之她的亲儿子当时并不在济南,而是远在陇西读书,祝洁就更是没什么悲意了。
“先夫是徐州广陵郡人,我欲扶柩回广陵,然后再回转陇西。”祝洁道,“只是九娘却不便跟我同行,她一个人我也不放心,还请侯爷将她送回信阳。”
“这是自然。”沈度应了。
(zhuog)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公主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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