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设了两张矮榻,阿雾向陶思瑶举了举手里的杯子,便斜靠在引枕上,十分松乏的样子。
陶思瑶却不敢如此,端端正正地坐了,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偷偷拿余光打量阿雾,只见她白玉似的脸上染了一丝酡色,平日里极端雅的一个人,这会儿身上却流着一股洒脱、悠然之气,眉梢、眼角、唇侧,却又透着一股女儿家的娇媚来,叫陶思瑶这个女人看了都有些脸红。
养尊处优的娇娇气,红润饱满的气色,无一处不在透露眼前这个女人的日子过得有多顺心,陶思瑶虽然在府里独处一隅,可府里的大事儿却也瞒不过她的眼睛,最近这位祈王妃大胜红药山房的那位,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
陶思瑶一时想到自己的处境,两相对比下来只觉黯然。
“别拘着,这儿就咱们两人,你也靠一靠吧,成日里端着不累么?”阿雾笑道,话里已有醉意。
陶思瑶想了想,顺着阿雾的话也靠在了引枕上。再看对面的阿雾,她已经两脚一蹭,踢掉了脚上的鞋子,蜷在矮榻上,正夹了一粒糖渍樱桃往嘴里送。
紫扇和陶思瑶的大丫头娟娴也已经坐在亭外,阿雾另外让人给她们也设了一桌,取共乐之意。
阿雾待陶思瑶饮了三杯之后,才开口道:“侧妃觉得祈王府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陶思瑶本就是个多思之人,阿雾这样一问,她在心里掂量再三才叹道:“认真想起了,我若是嫁在其他任何家里头都没有祈王府的日子过得舒坦。”
“王妃是个宽容的主子,府里上上下下都极有规矩,再没有跟红顶白的,好吃好喝地供着咱们,说实话……”陶思瑶道:“我这身子就是嫁人也服侍不了夫君,真要嫁到别的家里,怕是子嗣一事就逼死我了。”
阿雾就知道陶思瑶是个聪明人,一开始自己进府的时候,她虽然有些不着调,可很快就调整了心态,这几年默默无闻安安静静地做着她的侧妃,不让阿雾操心这就是最大的贴心了。
“你能这样想,我也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阿雾饮了口酒道:“咱们两个都是上了玉蝶的祈王的妃子,只要自己不出格,这日子就过不坏。男人在外头成天都有事儿,这内院的日子还不是咱们几个女人在一起过,你说是不是?”
陶思瑶心里头明白,阿雾是在委婉地劝她,与其将心思放在四皇子身上还不如自己过得逍遥。只是阿雾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年轻女子心里头哪能不向往戏本子上的才子佳人的佳话,于陶思瑶来说,祈王殿下真是处处都符合那才子的要求。
不过经了这些年,陶思瑶比阿雾还先进府,可祈王也从没正眼瞧过她,陶思瑶的心思也就淡了许多,听阿雾这般说时,也不由点点头。
“不过今时今日是多事之秋,咱们的生死荣辱都系在殿下一人身上,不过内眷不干涉男人外头的事情,咱们把自己府里打整干净也就算尽了心了。”阿雾道。
陶思瑶没明白阿雾的意思,她这是在劝她努力说合娘家和四皇子呢,还是在暗示她不要跟娘家联系?这话说得简直里外矛盾。可是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也没有立场去劝说老父,陶思瑶也知道如今站队可是关键,而她对祈王并不太了解。陶思瑶因为拿不准阿雾的意思,就有些为难。
阿雾自然看见了陶思瑶眼里的迷惑,“我的意思是,如今咱们都该避避嫌,娘家那头不必过多来往,若想念家里的老爷、太太,就让人送信去问个好,报个平安便是。”
陶思瑶忙地点头,“正是这个理儿。”心里头暗自感激阿雾,她原本还以为祈王妃这样礼待于她是要让她回去说服老父哩,陶思瑶暗自松了口气。
阿雾看陶思瑶的神色就知道只怕陶应时那儿还有些举棋不定,阿雾心里叹息一声,若是陶思瑶能生个儿子出来,陶应时就能安心许多。不过如今楚懋明显冷置着陶思瑶,阿雾也不能绑了他去琼芷院。
“如今我初初接受中馈,以前做姑娘时在家里只知道在太太跟前撒娇耍痴,正经理事儿一点儿没学到,我今日请侧妃来,也是想拜托你一件事。”阿雾看着陶思瑶道。
陶思瑶心里一动,却不敢肯定阿雾会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