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然含笑不语。
“夫人,不必忙活了,我们都是军中的粗人,不计较这些事,你过来一起用饭吧?”岳先生邀请。
“你们先吃,我还在煮茶。”莫语从箱子里拿出从家里带来的茶叶。
知道说再多她也不会过来,寒暄两三句后,三人干脆继续刚才的话题。
那岳先生直视李政然道:“如今东胡和西虏结盟,想来必会从东西两方来夹击‘及第岭’,荆楚,你在此处与他们交战不下百次,可有什么想法?”
李政然蹙眉看着矮桌上的地图,沉吟道:“及第岭南北平旷,易攻难守,且胡虏皆善马上□□作战,极具杀伤力,想在这儿阻击他们,恐怕很难。”
一旁的白少将军摸着下巴,也沉吟道:“我正是为这事发愁,咱们的骑兵在宏通一战损失殆尽,想快速组建一支有相同作战力的骑军,很难啊。”
岳先生仔细打量一下李政然,笑道:“所以我们今日来,就是要请回你们这些旧部将官,想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训练出一支黑骑军!”终于说出了今天来的目的。
李政然哑然半刻,道:“若将军、先生不弃,荆楚自当尽全力,只是列兵从哪里来?”招他们回去,首先得有兵可练。
“有,调防至南方的‘青岩军’,一共两万人,除却方阵步军四千,能训成黑骑军的有一万六千之众,怎么样,荆楚?你可愿意?”这姓岳的先生一看就知道是个脑袋灵活、善给人设圈套的狡猾军师。
李政然在听到“青岩军”时就笑了,这的确是个挑战,把齐国最没用的军队训练成骁勇善战的黑骑军,的确不可想象,天下恐怕也只有白老将军敢做这种事了,“愿意。”
莫语一边泡茶,一边把心提到嗓子眼——他又要入伍了,又要去打仗了,又要分别了……唉,这可恶招人恨的“男儿志在四方”。
下面他们说了什么,她没心情仔细听,她这厢暗自难过呢,刚过了几天好日子,还没咂出味来,就又没了。
“夫人?”岳先生再问一声,莫语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不明所以地看着那岳先生。
“夫人可是舍不得荆楚重新入伍?”
莫语看一眼丈夫,道,“保家卫国的事,舍不得也得舍得。”
那岳先生笑笑,“夫人好生义气,不过夫人放心,荆楚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家太远,‘青岩军’大帐就在阳县。”
莫语是窃喜的,不过被她努力控制了去,他不用走?!不用走当然最好了。
她要是知道黑骑军的纪律就不会这么高兴了。
在黑骑军中,战时是没有假期的,无战时,每年也只有一次探亲的机会,军官多一些,有三次,但每次也只有六天,很多路远的都是把三次并作一次,就像三年前他们成婚那会儿,李政然就是用了两年的假期才回来一趟。
“不高兴?”送走少将军和岳先生后,李政然低头问妻子,她看上去心情十分低落。
莫语忍不住点头,她确实很不开心,“因为知道你不可不去,所以难过。”保家卫国的事,不让去是没道理的,可谁也不愿意让自家男人去送死。
“我这次答应,为公也为私,为公——抗击胡虏,为私——白老将军一生戎马,创建白家军和黑骑军,两只军团负责了几乎整个北方的防线,他与士兵同进共出,视将士为子弟,甚至散尽家财补发朝廷克扣的军饷,黑骑军是他毕生的钟爱,每个军官都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他知道每个人的长处,可惜在宏通一战损伤殆尽,不但没得到朝廷抚慰,反而被勒令解散,老将军更是被停职罢官,他不是不懂权术的人,只是不愿意随便处置了我们的荣誉,所以我尊敬他。”甚至视之如父,现在他重新出山,他自然不会不去。
莫语知道是自己太小气了,忙安慰他道:“若我说我错了,你能不能把我刚才的话给忘了?”
“不行,这是我家娘子的深情厚意,怎么能随便忘掉?”说得一本正经。
莫语知道他在开玩笑,打一下他的衣襟,“那你要怎么跟娘交代?”若婆婆知道他要重返前线,非哭死不可。
“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初步训练起码就要半年的时间,再说胡虏自宏通一战后,休整不足,大举进攻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暂时不必告诉她,省得她担惊受怕。”
“啊,对了,我来之前娘好像已经与钱家说定了婚期,过了春就要给小叔子办婚事,想一想,也没几天了,你能不能跟大营告个假,回家帮她安排一下,也省得她太累。”最重要的,她一累就老爱唠叨要儿女没用,而且都是念给媳妇听。
李政然沉吟一下,道,“上次她来时是跟我说过这事,也好,我明天就安排一下,告个长假应该不成问题,正好与你一道回去。”
“真的?”莫语难得这么高兴。
李政然瞧瞧她揪住他衣襟的手,笑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