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并不知萧家是赵庸的人,且萧家有谋反的心,一旦两家联姻,届时萧家一反,姬崇望就是上了贼船,别无他路。
而被逼到绝路上的人为如何,他为求自保,会彻底反水,届时国子监动乱,那些学生又不知要煽动起什么言论来,这绝非什么好事,是故霍显定不愿让两家联姻成功。
思及此,姬玉落忽然回过味来,霍显当初娶姬家长女,实则是为了保下姬崇望。
更确切来说,是为了稳住国子监。
太傅一党太过高调,触了赵庸的霉头,于是赵庸动了许鹤,也以姻亲方式打压姬崇望,但正因此,反而没让姬崇望步入许鹤后尘。
怪不得,他总是四处宣扬与姬府的关系,还愈传愈高调。
姬玉落道:“你放心吧,姬娴与宁愿去上吊,也不会愿意出嫁。”
那小丫头,脑袋里只有一根筋。
她太听“姬玉瑶”的话了,只要是她阿姐说的话,她必然会往心里去。那日街头偶遇,姬玉落那番话已然让她做了决定,想来便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会应下这门亲事。
她如此说,霍显便知姬玉落应当是见过姬娴与了。
提起此事,他忽然想起什么,说:“我记得之前姬府的马车在山路上被劫持过,姬家小女受了重伤,可当时那帮歹人的目标实则是你,姓顾的姨娘因此败露,又辗转死在了郊外的庄子里,是你在为姬玉瑶报仇?怜悯她?”
霍显知道这些不奇怪,当他从那个孙志兴口里推测出姬玉落的身份,想必对整个来龙去脉都有所了解。
但他可能对她有什么误解。
她替姬玉瑶报杀身之仇,一来是她占了姬玉瑶的身份,替她报仇算是一件银货两讫的交易,她素来讨厌欠了谁,就如她在催雪楼毫无怨言替谢宿白料理了这么多庶务,且从不多问一样;二来,顾柔以为她就是姬玉瑶,杀人的招数都使在她身上了,姬玉落烦得应对她,干脆一了百了。
至于怜悯……
姬玉落偏头,像是听到笑话似的,神情甚是认真,道:“我只怜悯过你。”
霍显怔了一下。
可这话不假,她自幼就很难对什么人产生同情,便是尤黛月一生坎坷沦落风尘,她死时,姬玉落都不曾难过片刻,反而是松了口气。
后来在催雪楼,更是因为手里沾了太多血,心近乎麻木了,人命在她眼里更是贱如草芥。
她不同情任何人。
甚至因见死不救,惹得楼盼春几次罚她骂她,像念经似的,在她耳边叨叨叨,他企图将她掰正,但至今也没什么成效。
唯一一次心软,是那回霍显见过谢宿白之后,他疲倦地抱着她一声不吭的模样。
再往后,这怜悯的情绪像是溢出来了似的。
仿佛这辈子的善心都用完了。
姬玉落回过头,盯着花瓶里的柳枝看,道:“救苦救难的大圣人,总是比较令人同情。”
霍显失声,又倏地一笑,缓缓道:“受宠若惊。”
他很低地喊了声:“玉落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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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府后院不太平。
正如姬玉落所料,姬娴与当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肯嫁。
白绫都挂好了,她踩在桌上,一改前几日听之任之的态度,哭道:“那萧元景虽好,但他年长我许多,并不合适!何况、何况这个年纪房里都没个人,父亲怎知是不是有别的缘故?”
林婵很欣慰姬娴与总算开窍了,然而看她手握白绫,紧张道:“娴儿,你别闹了,不嫁就不嫁,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不嫁,你父亲难不成还能逼你嫁?”
一旁的姬崇望气得心梗,厉声道:“你这是从哪听来的消息,那萧元景作风是出了名的严谨,怎么到你嘴里反而成了弊端?你可知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挑!”
姬娴与不管:“我不嫁,我说了不嫁!阿姐说得没错,我还这般小,做什么要急着嫁人,再等上几年都不迟,父亲若非要一意孤行的话,就抬着女儿的尸体上花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