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他,那目光像是春风化雪,清冷的雪化在霍显脸上,沿路滴到了心口一样。
他想叹气。
他受不了姬玉落。
霍显把地图一收,道:“有什么话直说,别这么看我。”
姬玉落看着他将地图宝贝得卷起放进箱笼里,说:“你今晚抱着我睡么?”
霍显其实很少正儿八经抱着她睡,要么是累极了,抱了没半刻钟就睡死过去,要么是抱着抱着,便将她放到一旁,隔着个楚河汉界平心静气。
他忍得那么矜矜业业,以至于那般拙劣的借口,她竟然被蒙骗过去了。
霍显转过身,看了看她,牵起唇角笑了声,道:“抱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粘人呢。”
姬玉落意味深长地朝他看,“嗯”了声,没说什么。
直到夜里,霍显吻热了,也吻疼了,他眼角猩红,一把摁住姬玉落胡作非为的手,坐起身时带翻了薄被,他急促地平复呼吸。
他有些负气道:“不是要抱着睡么,你怎么不睡。”
姬玉落眼睛都湿了,那是被他亲的。
她声音低哑地应了声,双手朝他伸来,“睡啊,这就睡。”
“骗子。”霍显坐着冷静了会儿,才说:“你先睡。”
他要下榻,看着不是要去泡个冷水澡,就是灌下一大壶凉茶,可能顺道还要推开窗吹吹风。
姬玉落对他的行迹了如指掌。
她抱着薄被坐起来,发丝在枕上蹭得凌乱,衣襟也是敞开的,她看着那个狼狈想逃的始作俑者,也说:“骗子。”
霍显一只脚伸出床幔,他踩着黑靴站起身,扭过头看姬玉落,隔着层纱,看得并不分明。
姬玉落的声音从纱账里传出来,“霍显,我不把你当圣人君子看,你也别把我当大家闺秀,你们高门显贵讲究的什么章程什么清白,我不在乎。我不要你负责,也不怕你耽误,你若真不惜命死了——”
她似是在思索,于是停了好长一下,说:“我又不嫁世家子,换下一个就是了。”
“但今日我就是想要你,你给是不给?”
她说到最后,已然带了点赌气的情绪。
姬玉落左肩抵着墙,抿唇紧紧盯着床幔外站定的身影,她就是想要霍显。
从身到心,里里外外的那种想要。
这种渴望曾经也有过,是初到乔家时,那时她会把绣着“落”字的帕子赠给乔夫人,以确保乔夫人不会忘记她,她要在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放上自己的东西,一块珍藏的石头,一盏漂亮的花灯,她霸道地要在所有地方标上记号。
如今也是这样。
她要让霍显属于她,她要让霍显,不敢轻易地消失。
暮色四合,夜已经深了。
院子里没有人声,只余几盏微弱的灯,从窗格里看去全是朦胧的重影。
霍显盯着其中一盏,久久不能动作。
姬玉落太坏了,他甚至觉得再往后退一步,都不能算是个男人。
他蓦地回身,撩开幔帐,凶狠地说:“我要是死了,那也是被你折腾死的,你干脆拿把刀捅死我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