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曾经的贵客如今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这才表露出确实有大事正在发生。
霍显没有挣扎,他靠在椅子上的姿态相当放松。
当他放火烧了萧元景的尸体,并以此引来敌袭,内营却毫无动静时,他便知道事情如他所料,那个时候赵庸一定是高深莫测地隐在后方,仿佛一切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内营没有因为敌袭而混乱,甚至连外营都井然有序,霍显失去了混乱中逃跑的机会,他干脆不跑了,士兵在营地里大肆搜查,却发现霍显就老老实实呆在营帐里,甚至已经饱食过一顿。
内侍抽了抽嘴角,说:“押过去吧。”
士兵便给霍显松了麻绳。
霍显相当配合,自觉起身,一路大步流星,走得甚至比士兵还快,内侍的腿更是差了一大截,需得小跑才能跟上,他不由冷笑道:“霍大人可是仗着萧小公子作人质无所畏惧,可不知小公子早已脱困,大人如今可要忧心自身了。”
他说罢,仔细盯住霍显,企图从他脸上寻出一星半点惶恐不安的神情,可霍显垂下的眸子看不出情绪,半响笑了下,“公公好担心我啊,多谢提醒。”
内侍期待落空,嘴角僵了僵,“不知所谓!”
赵庸的营帐就在前方,他刚离开不过半个时辰,棋案上的布置都还没有扯下。
霍显方才坐的位置,那盏茶甚至还在。
仿佛是料到他还会回来一般。
说来真的可笑,他与赵庸以父子相称四五年,无时无刻不在互相揣摩,反而比之这世上其他人来说更要了解对方,且在某些方面,确实无比相似。
正因如此相似,赵庸有一事想不明白。
他缓缓起身,长久地注视,像是要将霍显看穿一样,道:“新帝究竟给了你什么?”
霍显看着他,忽而低低笑起来。
他眉眼生得昳丽,笑时显得十分张扬,尤其在现在这个场合,这样的气氛下,活像个不要命的疯子。
内侍斥道:“放肆!”
以往在皇宫,无人敢这么怒喝他,可眼下局势明朗,内侍看赵庸未有阻止,便大胆往下摁住霍显的肩,然而始终没能让他跪下,因为霍显实在生得太高大了,浑身都是硬骨头,他只好往霍显腿上踹。
“还不跪下,督公或许能留你全尸!”
话音落地,只闻“砰”地声响霍显陡然转身,重重就是一踹!
内侍惨叫一声,顿时飞出老远,撞在桌案上,喉间火辣辣地疼,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裂开。
他趴在地上,愤愤道:“督公……”
赵庸没有说话,眉梢微不可查地压了下,视线还盯在霍显身上。
是探究、审视,他似乎还有些困惑。
霍显渐渐敛起笑意,他一字一顿地说:“纵然我未必能活成,但你一定会死。义父,你每一次都输了。”
每一次!
狂妄,倨傲,无比笃定!
赵庸有那么一瞬间瞳孔放大,甚至有些迟疑和恐惧,因为在和霍显斗智斗勇的这四年多,他从未觉得自己输过,输的那个一直是霍显。
可霍显此刻的坚定让他有片刻的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