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只觉得她脸上有湿湿热热的东西滑落了下来，沾在了他脸上。

段旭磊翻了个身，手开始在身边摸索。好一会儿，竟然没有如预期地碰到温热软绵的那个人。他平素最喜欢在起床的时候紧紧缠着她，闹腾得她也无法睡着。虽不过短短时日，竟已成了习惯。如今这么一摸，枕畔早已透凉，说明那人不在。没来由地心慌，段旭磊猛地睁开眼。

坐起身，只见她正斜倚在窗边。帘子也没有全部拉开，在风吹下，轻轻抖动，晨光忽明忽暗地照进来。他取过一件袍子，走到她身后，替她披上，顺势想把她抱在怀里。

赫连靖琪恹恹地侧过身，颜容如雪，目光清冷，无言地避开了他的拥抱，转身在窗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段旭磊轻声道：“还早得很，你再睡一会儿。”她依言站了起来，到床上躺了下来。她近来越发沉默了，他说什么都是好。连正眼看他也懒了。

段旭磊坐在床沿上，拉过被子替她盖好，声音极低：“等你醒了，无聊的话，让李介载安排一辆车子，你带着菊兰到外头转转去。”有什么好转的？就算出去，也有张嫂贴身跟着，外加几个军人随从。旁人见了几丈之外就避得远远的，就怕不小心招惹。她索性翻了一个身，将背留给了他。

她的头发乌黑浓密，如黑亮的水草一般顺滑逶迤在雪白的丝缎被褥上，一种无力感深深地抓住了他。他可以统领数万的军队，可以在一个念头之间让人在生死路上徘徊，却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

是不是这辈子，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般对他莺声燕语娇嗔甜笑了呢，她以前不是如此的，每次与他在一起，笑意总是深深的，好似一个又一个的漩涡，让他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可现在，她对着他，总是冷冷淡淡，就连厌恶也是……就算偶尔他强迫她看着自己，但那目光也是空洞无物的，就好似他是透明的一般，里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午后阳光极明媚，懒懒地照着，好似隔了个玻璃罩子，没有什么热度。白天的时候，他多数是不在的。但她反而欢喜。她将书合上，正要回房。只听脚边传来一阵“喵喵”的声音。一时间没有防备，竟吓了一跳。

菊兰在边上笑了出来：“咦，怎么无缘无故地跑来一只波斯猫啊？”

赫连靖琪低头一瞧，真的是一只纯白的波斯猫，正在她脚边打滚，四脚乱踢。只觉得可爱，蹲下身子，摸着它洁白如霜的皮毛，温热柔软，滑如丝绸。那猫极温顺，侧身躺着任她摸着，尾巴一动一动的。她微微笑了出来，俯身将它抱了起来。

它又“喵喵”地叫了几声，嗅着她的味道，慢慢地依偎了过来。她笑吟吟地低声询问：“是不是饿了？”那猫哪里会回答，却应和似的又“喵喵”叫了几声。

赫连靖琪朝菊兰一笑：“你去给它弄些吃的！”

菊兰许久没见过小姐这般笑了，忙喜滋滋地应了声“是”，下去吩咐张嫂。很快地，张嫂便张罗了过来。

靖琪用筷子夹了些鱼肉，喂给了猫咪。只见它真是饿了，一下子就吃了个精光。她又夹了一些，放在小碗里，喂给它。

张嫂伺候在一旁，见她笑意绵绵，一双眸子乌黑如墨，如琉璃浸水，一片盈盈，当真好看得很。自进府后，这次竟是第一次看她这般笑。不由得脱口而出：“夫人，你笑起来真好看。”夫人平时不言不语，连带三少爷也天天紧绷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