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关上了房门离去,没有看到赫连靖琪眼里的泪水正从眼角缓缓跌落……她终于明白大嫂江净薇当年为何要冷落大哥,最后离去了,杀父之痛,就算并非大哥动手。所谓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是因我而死。就算他父亲不是因为她而死,但他们段家对赫连家恨之入骨却是事实。
所有的一切只是老天在捉弄人而已。早在相遇的那时候起,已经注定了这一切,他和她不应该相逢的。
第二日,赫连靖琪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出门了。她摸着他睡过的枕头,有专属于他的味道,清爽又冷冽的气息。靖琪缓缓地用力抱紧,仿佛抱着他一样,终究要说再见了。
小香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换好了衣服。小香放下了手里的早餐,问道:“靖琪小姐,身体好些了吗?三少爷早上出去的时候吩咐我了,说如果您还是觉得不舒服,让我一定要找医生过来一趟。三少爷还说了,让您今天好好休息,他会早些回来的。他还说……”
赫连靖琪顿觉心里头难受得发紧,她扶着梳妆台起身,打断了小香的话头:“好了,知道了。老夫人今天在家吗?”她在这里久了,也知道段老夫人向来深居简出,只在自己楼里,平日没有大事是绝不会到主屋里来。
小香回道:“今日两位夫人都没有外出。”
赫连靖琪因有心事,只穿了件碧色小花的丝缎旗袍,松松地将头发固定在耳后,连耳坠也没有戴,清简到了极致。
楚璧竹听了婆子禀报,转身便远远地见她袅袅而来,一瞬间只觉得连院子里那株开得正艳的石榴花被她一映照,都似暗淡了。
楚璧竹雍容华贵地在厅里坐了下来,含笑道:“靖琪小姐有心了,特地过来看我这个老婆子。”
听冉清说,这个靖琪小姐在府邸这段时日,很是规矩有礼。平素打牌,也是教养极好,输再多也不见脸红耳赤,赢也可有可无的。听冉清口气,似极喜欢这位靖琪小姐的。加上老三那宝贝她的样子……楚璧竹不由得轻弯了眼,笑了起来。
段老夫人跟她记忆中的母亲完全是两个样子。母亲永远是柔柔弱弱地、温温顺顺地站在父亲身后,好像影子,永远可有可无的。而这段老夫人却不同,一举一动,很有威严,亦很有当家主母的风范。若不是隔了中间那么多的无可奈何,她会喜欢老夫人的,只是不知道老夫人会不会喜欢她呢?
赫连靖琪垂目,有一种想退却的冲动。只要她不说出口,她与他还是可以偷得几日的。可是,这偷来的日子再长,也是要到头的。如今才这么点光景,她已经这般难以割舍了,再放任下去……她还有离开的勇气吗?
或早或晚,终归是痛。躲不开,也逃不过!
赫连靖琪轻咬着自己的唇,就着那一点点的痛意,终是抬了头:“老夫人,请你送我离开清德。”楚璧竹皱了皱眉头,似是不解:“怎么了?
靖琪小姐住不惯吗?”
赫连靖琪望着地上铺着的红色毯子,上面织着各色的牡丹,富贵吉祥,一朵朵,在脚下徐徐开放。她捏紧了手绢,茫然挣扎。许久,才缓缓地道:“老夫人定然不知道我姓什么,若是知道我的姓氏,老夫人要么就会杀了我,要么就巴不得将我送得远远的,此生再不相见。”
楚璧竹一言不发,只盯着她,目光渐渐犀利了起来。那地毯上的牡丹盯得久了,似一起朝她齐齐砸来,赫连靖琪缓缓地闭了眼,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姓赫连,我的全名叫赫连靖琪。北地的赫连靖风便是我的亲大哥。”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段旭磊的脸清晰地出现在了眼前,然后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