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夜幕降临,等东屋的人睡下后,叶芽拉着薛树去了夏花家,把那个荷包顺着门缝塞了进去。
她之前钻了死胡同,为什么一定要主动见夏花呢?就像现在这样,悄无声息地还了荷包,夏花捡到最好,但即使是她爹娘捡到了,他们也肯定认得自已女儿的绣活,定会问她,从而让她知晓薛松没有收下她的心意。那么,如果夏花想要个解释,自然会再来薛家找她,到时候哪怕被人发现,那也是她品行不端,赖不到薛松头上。如果她不来,管她是死心了还是想通了,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不是叶芽心冷,实在是夏花做事太任性了,既不顾及自已的名声将来的安稳,也不替薛松想一想,这样藕断丝连有什么意义?真要是非君不嫁的痴情,她就不该答应她爹娘安排的亲事,她要是以死相逼,她爹娘还能眼睁睁看她死不成?要是顾及爹娘的养育之恩,不忍他们生气伤心,在情爱与亲情之间妥协了,她就该安安分分地准备嫁过去,别再招惹薛松。
当然,如果薛松与她没有关系,叶芽或许会为两人惋惜,甚至希望薛松收下那个荷包,就像戏文里那样,日后睹物思人,哪怕娶了妻子,心里也会为那个嫁作他人妇的女子留个无法取代的位置,做一众女子均奢求遇到的痴情汉。可事实上,薛松是她的大哥,她的亲人,她才不希望因为夏花的一厢情愿影响薛松平静的生活,甚至是他与未来大嫂的感情,农家农户的,就该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哪里有那么多的感情纠结。
这一晚,她睡得很安稳。
接下来的几天,她寸步不离家门,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等着夏花来找她。
夏花却迟迟没有出现,她已经被她娘禁锢在了家里,轻易出不来,哪怕去个茅房,都被她娘或九岁的弟弟看着,防着她再去找薛松。
原来那天早上,夏花娘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习惯地先去开大门,然后发现了那个荷包。女儿的针线是她手把手教的,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女儿的绣品。
看着上面凄凄惨惨不忍分离的两只彩蝶,想到女儿始终不曾断掉的心思,夏花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羞没臊的死丫头,竟敢偷偷绣这种东西!哼,昨晚她关门时这里还什么都没有呢,现在突然冒了出来,定是她前天偷偷跑出去找薛松了,人家不想招惹她,趁天黑还了回来。
忆起当年她对薛松无情的咒骂,此时再看着手里的荷包,夏花娘有种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的羞耻感,她甚至看见薛松站在她面前,嘴角挂着冷笑,眼里全是嘲讽:看吧,我早跟你女儿断绝关系了,是她非要死乞白赖地缠着我,我呢,真的不稀罕!
怒火腾腾而起,她气冲冲地跑到女儿的厢房,将门板拍地啪啪直响:“夏花,起来给我开门!”
夏花早醒了。
这两晚她都没有睡好,她期待着薛松收到她的惜别情意后会来见她一面,哪怕是劝她安心去给旁人做小妾也好,可是他没有。她知道,他一定还生她的气呢,气她爹娘的势力眼,气她答应了爹娘给她找的亲事。她也不想的啊,可爹娘逼她,她有什么办法?
听到娘亲的声音,她无精打采地去开门。
却不想,她才拨开门栓,一股大力便从外面传来,吓得她连连后退,还没开口询问,胸口就被什么东西砸到了,那物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微闷响。
她不疼,可当她看清躺在地上的那个荷包时,全身血液仿佛都凝结了,她伤心,伤心他的绝情,她害怕,害怕娘亲的怒火。
夏花娘“嘭”地关上门,点着女儿的脑袋低声咒骂:“你个没脸没皮的死丫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你再找那个穷光棍!这回好了吧,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你费心费力绣的东西,人家不稀罕,趁天黑给你还回来了!这下你满意了?让他在我跟你爹面前耀武扬威!你个死丫头,我们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他还回来了,他不稀罕……
夏花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捡起荷包,对着它泪如雨下。
夏花娘被她哭的心烦,拉起人拽到炕上,继续训斥:“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他有什么好?他对你有情吗?没有,说断就断,毫不留恋,你为啥偏偏巴巴地念着他?不说这个,说了也没用,亲事是你亲口答应的,人家钱老爷年纪是大了点,可他家富贵,保养的好,看着也就是三十来岁,仪表堂堂,人品又好,你嫁过去绝对不会吃亏的,还有啥不满意的,非要整日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