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洲无论如何也不肯将两张床紧紧贴着摆放,他在两张床中间留下大约20公分的距离,这是他最后的固执,也是他被污染的证明。
可是宁可承认自己被“自我”污染了,陆行洲也不愿将两张床完完全全地并在一起。
穆思辰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浴室,见两张床的位置与他洗澡前完全不同,而陆行洲一脸阴沉地瞪着两张床,小章鱼则是一脸不快地瞪着陆行洲,二者似乎在僵持中。
穆思辰心中笑了一下,走上前打破了二者的僵持,主动道:“这床放得是不是太近了?”
陆行洲看向穆思辰,冰冷的视线中透出一丝讶异,眼中仿佛有光出现。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说:“不,这样就好。”
穆思辰是很想和小章鱼叙叙旧,搂着它睡觉,睡前捏捏它弹性十足的触手,治愈他因“定数”而有些不安的情绪。
但穆思辰不会因为自己的而无视陆行洲的存在。
在他看来,能够见到小章鱼,看到它精神十足的样子,从它身上感受到秦宙的精神状态还算安好,就足够了。
能够捏爪治愈心灵自然更好,不能也没关系。
住标准间双床房已经是陆行洲最大的退让,不能再让这个人违背“自我”了。
“我还是有点累,想睡一会儿。”穆思辰对陆行洲说,“不知道你需不需要休息?”
陆行洲说:“夜晚需要静心冥想,身体不会累,灵魂也需要调整,不过现在还好。”
“那你可以出门逛逛,看看我们小镇,如果有什么祥平镇的先进经验,也希望能指点我们一下。”穆思辰道,“如果你实在无聊,也可以去图书馆看书,那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书,还有不少有趣的睡前故事。放心,不能看的书已经被封印了,只要是能翻开的书,都能看。”
穆思辰担心陆行洲在希望小镇待得无聊,贴心地说道。
小章鱼听后立刻急了,猛拍陆行洲的额头。
陆行洲道:“陆行洲不想去别的地方,陆行洲只想坐在床上看穆思辰睡觉。”
如果骨灰能起青筋,陆行洲现在的血管大概已经爆了。
穆思辰叹了口气,对陆行洲说:“请坐。”
陆行洲做好了瞪着穆思辰几个小时的心理准备,坐在床上。
谁知穆思辰没有立刻睡觉,而是对陆行洲说:“我要和章鱼圣者谈一谈,期间可能涉及到一些会让你生气的话题,但这对小章鱼来说很重要,请你谅解。”
同陆行洲说明情况后,穆思辰隔着两床之间短短的距离,握住小章鱼的一条触手,认真地说:“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只顾自己的想法,不顾陆行洲的想法。我知道你想和我在一起,这是我们的习惯,也是我们需要彼此依赖、扶持的证明。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可是两个平等的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仅要互相尊重,还要尊重他人。
“反正我之前说过的话已经不适用于现在你我的关系了,如果只有我们两个,那你可以和我睡一张床。”
小章鱼激动得眼睛都变大了。
但穆思辰继续道:“可是你现在因特殊原因和陆行洲绑定在一起,你做什么都要顾及一下陆行洲,要尊重他的喜好,懂吗?”
“他没有喜好。”小章鱼将触手贴在穆思辰的额头上,声音是已经步入成年但还
不够深沉的样子。
陆行洲也点点头说:“我是神的利刃,我没有喜好,你不必顾及我。”
穆思辰轻轻叹气,伸手揉揉小章鱼的头,轻声道:“他有,这20公分的距离,就是陆行洲无法磨灭的‘自我’。我不知道在祥平镇中,镇民与你是如何相处的,但我想,人都有情感、自我,都有愿意做和不愿意做的事情。我清楚你想要自由,但自由是建立在不干涉他人的基础上的,你的自由不能建立在陆行洲的不自由上,明白吗?”
小章鱼的嘴抿成一个点,眼中的水光一颤一颤的,似乎很委屈的样子。
穆思辰一下子心软了,他的声音愈发柔软:“我知道你很委屈,可是陆行洲为你而战,服从你的全部命令,这份忠诚和使命是他的责任,而保护他的生命和尊严,是你的责任,对吗?
“人可以在不侵犯任何人的情况下随心所欲,同时也要承担责任。”
穆思辰将“陆行洲也是个人”这样的观念,传递给小章鱼。
小章鱼眼中的水光渐渐不颤动了,它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这次它不是装出来的庄重,而是真的在思考穆思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