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甜点还是被两人分着吃了。

谢花梅对这种给她上贡又抢回去一半的行为有点不爽,但转念一想做出这种行为的是五条悟，好像又很正常。再加上见到哥哥的好心情持续，也就不在意了。

情绪大起大落后大脑有些放空,谢花梅单手托腮,另一手拿着叉子往嘴里送蛋糕，五条悟发表的品尝感言她都没怎么认真听，直到对方突然说了一句。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梅？”

她放下手,坐正身子。

刚刚出现幻听了吗？

面对谢花梅的瞪视,五条悟解释：“刚才你哥哥不就是这样叫你的吗？”

“我们都认识大半年了，你叫我要么是全名,要么是‘喂’,也差不多该改改称呼了吧？”

“satoru？”

像是没料到她这么轻易就说出口,五条悟被反将一军,想好的说辞全被堵在嘴里,愣了一下,然后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啊,嗯。”

……！

谢花梅像是发现了有趣的事,眯起眼睛，舔了一下唇，然后挪动双腿从地毯上凑过去。她故意凑到非常近的位置，和五条悟的鼻尖几乎要触碰到一起，呼吸间还有刚刚吃掉的甜点的味道。

五条悟不自觉后仰些许。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

从那双琉璃般瑰丽的眼瞳中,谢花梅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剪影。她勾起唇角,一声声呼唤，尾音上挑。

“satoru”

“悟君？”

“悟？”

五条悟起初还想装作浑不在意,视线控制不住挪移了一下。大概是觉得这样显得太逊,又移了回来,强装镇定，然而泛红的耳朵暴露了他的内心。

“啊啊，听到了听到了。”

“叫一下就够了吧，叫那么多声干嘛，闲的没事？”

谢花梅感受到五条悟的身子都一寸寸地僵硬起来。衣物接触时摩擦出窸窣声响，表示「无下限」没有运作。

机会来了。

她动作迅速地抄起旁边的小蛋糕，摁到他脸上。

“这是你刚才乱摸我头的报应！”

五条悟：“…………”

大意了。

谢花梅坐回去继续吃东西，就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享受甜味在舌尖弥漫开来的感觉。

有意或无意间一些撩拨人的行为，对花魁来说很正常。但最近，不知从何时起，和五条悟互动并胜过对方时，她心里总会产生别样的满足感。

最后，谢花梅把这归结为，征服了强大生物的愉悦。

-

-

五条悟对去海边玩念念不忘，提了数次。八月快要过半时，谢花梅总算在忙碌的行程里抽出了时间。

“就我们两个人去吗？”

她问。

“现在学校里也只有我们两个吧？”

五条悟状似无意地回答。

他一边迅速手机打字：[杰，如果梅叫你回学校，你就说有事回不来。]

夏油杰：[……梅？]

这个称呼……

一个假期不在，他错过了什么。

五条悟没理，继续给七海建人发信息：[七海海，帮我个忙呗。]

七海建人：[？]

五条悟：[这几天不要回学校。]

七海建人：[……]

给灰原雄发信息：[先不要回学校，这是来自前辈的命令。]

灰原雄：[我知道了，前辈！]

给庵歌姬发信息：[我最近在学校哦，歌姬要来吗？]

庵歌姬：[我为什么要来学校，我才不想假期还看到你这个人渣。]

给冥冥发信息：[不要提前回学校。]

冥冥：[三万。]

五条悟：[成交。]

谢花梅没理会五条悟的小动作。

“没有啊，硝子也在，”她说，“昨晚一起喝酒，她答应了跟我一起去……你怎么了？”

“不……”

五条悟咬牙微笑，“什么也没有。”

五条悟：[算了，杰，你想来就来吧。]

夏油杰：[从刚才起我就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五条悟：[没什么啦，就是准备和梅一起去海边玩玩。结果硝子也要来……唔，我又想了一下，你还是别来吧。]

夏油杰：[我突然觉得，我来一趟也不是不可以。]

五条悟：[……]

夏油杰还真的骑着虹龙过来了。

黑发少年还给学校里的几人准备了伴手礼，是他妈妈亲手做的小饼干，味道不错。

暑假正好是海边人最多的时候。因为谢花梅身份比较特殊，一行人选的是高档酒店的私属海滩，人会比较少。

谢花梅和家入硝子还在酒店的更衣室里换衣服。夏油杰和五条悟就躺在门口不远处的太阳椅上等着。

夏油杰将挚友心不在焉地吃着冰淇淋，目光不时往门口瞄的样子尽收眼底，犹豫了几番，还是开口：“悟——”

五条悟就像知道他想说什么，先发制人。

“什么都没有啦。”

但你和谢花之间明显气氛不太对劲？

不，该说谢花还是跟以前差不多，不对劲的是悟。

夏油杰感觉自己心态就像“看着自家孩子从小学升到了初中，步入青春期，开始有了自己的秘密的沧桑老母亲”，叹了口气，把脑子里奇怪的想法刨除出去。

他决定直接询问：“你喜欢谢花吧？”

“哈？那种事怎么可能？！”

五条悟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些。

“大家都快看出来了，别掩饰了。”

五条悟“啧”了一声，过了几秒，若无其事地开口：“你还记得你说过的‘反差萌’属性吗？”

“……怎么了？”

这不是他们当初坑五条悟去找谢花做饭时说过的话吗。

“我只是觉得，你说的没错——”

五条悟看着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平线，眼神深处暗芒涌动，像是被某种耀眼的东西闪到，他微微眯起眼睛，舔了一下唇，随后才语气沉缓地开口，似在悠然回味。

“反差感确实很萌。”

“梅哭起来的样子，很可爱。”

“…………”

夏油杰欲言又止。

你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吗，悟，你终于还是把人弄哭了吗。

这种意料之中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满脸写着“快把你脑子里失礼的想法收一收”。

“你在想什么，老子才没有把她惹哭。”

夏油杰：……确实。放在以前悟倒有可能这样做，现在却做不出来了。现在要是谢花一哭，率先手忙脚乱的就是这家伙了吧。

而且谢花这种要强的性格，也不可能会因为五条悟而在他本人面前哭出来……不，要说起来，谢花也从没在他们面前展示过柔软的一面吧。

夏油杰尝试着想象了一下谢花梅哭起来的样子，却发现……

“完全想象不出来啊。”

“想象不出来就别想了，那样的画面只有我看到就够了。”

五条悟几口吃完冰淇淋，把甜筒外包装往垃圾桶一扔，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

夏油杰表情一言难尽，还想再说话，却见五条悟开始低头玩手机，半晌过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怎么了？”

五条悟把手机画面给他看，是搜索界面。

[妓夫太郎：一种职位。指过去在吉原负责招揽客人，收取资金、催债的工作人员。也被称为‘牛’或‘牛太郎’。]

“杰，你说现在还会有人叫这个名字吗？”

“不会吧，要是发音相似还差不多。”

毕竟“妓夫太郎”里并没有什么美好的祝福的含义。

五条悟勾唇。

“你说的对。”

他当时还故意重复了一遍相似的发音，但妓夫太郎的反应很明显，不是其它发音。

五条悟熄灭屏幕，往椅背上一靠，伸直长腿舒展身子，抬起右手，五指插入额发间，将头发往上一捋。

哥哥，妓夫太郎，吉原，凌云阁，大正，秃……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知道旁边友人有话想说，但他什么都不想回答。

很奇妙。明明自从进入咒术高专以来，他和夏油杰几乎无话不谈，谈游戏谈咒术谈如何变得更强……这种不想分享的心情还是头一次。

梅的这些秘密，他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夏油杰大概也看出来了，将话题转移到了无关紧要的地方：“还有个问题，你为什么在海边却反而不戴墨镜？”

“想看看海呗。”

想看的恐怕不是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