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茶盏在中年男人的手心里,微微转了个方向,发出细微的紫砂的摩擦声。

南北把手心的几粒白子,扔到棋盒里,忽然抱怨了几句:“当初我就和吴家说过,缅甸穷山恶水,不适合他们,偏偏不听劝,最后被政府查封了就来怪我。有时候真想说,谁想要,拿去好了,每天都是枪里来,弹里去的,钱哪有那么好赚。”

她的身旁,正是周生行的小儿子。

小孩子听她说的有趣,也学着她的话说:“枪里来,弹里去的,钱哪有那么好赚。”

“不许学我。”南北拍了拍他的额头,笑起来。

小孩子软软的声音,淡化了僵持的气氛。

“内陆气候好,治安也好,”程牧阳也陪着她,开起了不痛不痒的玩笑:“如果有人愿意接手莫斯科,程牧阳也甘愿拱手相让。”

小男孩想了想,又一本正经学舌:“如果有人愿意接手莫斯科,程家也甘愿拱手相让。”

这下,众人都被逗得笑起来。

南北和程牧阳的话,都是在表态。

他们之所以在漫长的岁月里,相安无事,就是因为谁也替代不了谁。

没人能替代程家在莫斯科上层的地位,也没人能替代南家在整个东南亚地下金融圈的影响力。而周生和沈家,都是家史成册的名门望族,树大根深。

这就如同黑手党在每个年代,都会有某个家族足够强大,却也绝不可能,彻底吞灭余下的家族。

在一定意义上,他们四个家族是一个利益共同体。

无需为了一个外姓,真的撕破脸。

“好了,”周生行终于笑著,抿了口茶:“就是你们想让,也不会有人敢接。单单一个迈扎央赌场,就已经让吴家消失了,谁还敢碰边境线的生意?”

有些话,点到即止。

“吴家消失”的事情,周生行不会再插手。

整个赌局只有三场。

她把白子都收好,走到包房的看台一侧看到了场中的小风,显然一副新手的样子,而他对面坐着的都是熟面孔。坐在她身后的程牧阳像是猜到了她的疑惑,告诉她:“我有些累了,让小风替了一场。”

南北听得啼笑皆非:“他看起来,恐怕连牌九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从小在俄罗斯长大,怎么可能会牌九,”他笑一笑,看到小风明显已经失去了方向,只觉得有趣,“他想要试试,就让他试试,三局两胜,输了这一场也还有机会。”

他语气轻松,如同在讨论今晚的菜色如何。

她转过身:“我听说昨晚,你并没有赢。三天的赌局,如果今晚你又输了,那就没有什么翻盘的机会了,”她看不透他,“如果真输了,你会怎么办?”

“你想知道?”他沉默了会儿,忽然就压低了声音说,“我们来打个赌,如果你赢了我就告诉你答案。如果你输了……就再和我学一句俄语。”

“又来?”

他笑:“猜猜,这场是谁赢?”

南北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转过身子去看楼下,坐着的四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