际,忙扯开问:“这位有名的美人儿汪太太你总见过了?”
“昨天的事是汪氏夫妇胡闹——见过两次了,风度还好,她是有名美人儿么?
我今天第一次听到这句话。”
鸿渐见了她面,不大自然,手不停弄着书桌上他自德国带回的suernora牌四
色铅笔。孙小姐要过笔来,把红色铅捺出来,在吸墨水纸板的空白上,画一张红嘴
,相去一寸许画十个尖而长的红点,五个一组,代表指甲,此外的面目身体全没有
。她画完了,说:“这就是汪太太的——的提纲。”鸿渐想一想,忍不住笑道:“
真有点像,亏你想得出!”
一句话的意义,在听者心里,常像一只陌生的猫到屋里来,声息全无,过一会
儿“喵”一叫,你才发觉它的存在。孙小姐最初说有事到教授宿舍来,鸿渐听了并
未留意。这时候,这句话在他意识里如睡方醒。也许她是看陆子潇来的,带便到自
己这儿坐下。心里一阵嫉妒,像火上烤的栗子,热极要迸破了壳。急欲探出究竟,
又怕落了关切盘问的痕迹,扯淡说:“范小姐这人妙得很,我昨天还是第一次跟她
接近。你们是同房,要好不要好?”
“她眼睛里只有汪太太,现在当然又添了赵叔叔了——方先生,你昨天得罪范
小姐没有?”
“我没有呀,为什么?”
“她回来骂你——唉,该死!我搬嘴了。”
“怪事!她骂我什么呢?”
孙小姐笑道:“没有什么。她说你话也不说,人也不理,只知道吃。”
鸿渐脸红道:“胡说,这不对。我也说话的,不过没有多说。昨天我压根儿是
去凑数,没有我的分儿,当然只管吃了。”
孙小姐很快看他一眼,弄着铅笔说:“范小姐的话,本来不算数的。她还骂你
是木头,说你头上戴不戴帽子都不知道。”
鸿渐哈哈大笑道:“我是该骂!这事说来话长,我将来讲给你听。不过你们这
位范小姐——”孙小姐抗议说范小姐不是她的——“好,好。你们这位同屋,我看
不大行,专门背后骂人,辛楣真娶了她,老朋全要断的。她昨天也提起你。”
“她不会有好话。她说什么?”
鸿渐踌躇,录小姐说:“我一定要知道。方先生,你告诉我,”笑意全收,甜
蜜地执拗。
鸿渐见过一次她这种神情,所有温柔的保护心全给她引起来了,说:“她没有
多说。她并没骂你,我也记不清,好像说有人跟通信。那是很平常的事,她就喜欢
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