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撑着点啊,老哥哥这就下山去找大夫,劫也给你把大夫劫过来!”
老袁把尽可能多的柴禾堆在凌枢边上的火堆上,让火能烧得更久更旺一点,又从庙里扯下神台桌布,往人身上一裹。
凌枢已经烧得有点迷糊了,半碗烧开的雨水刚刚下肚,嘴唇又有点干裂。
他半睁开眼,似想说点什么,嘴唇张张合合,愣是没吐出声音。
老袁没法子,扭头转身,扑进大雨里。
观音庙年久失修,门窗关得再紧也四面漏风。
凌枢的神志在将醒未醒之间徘徊,人好似也在黄泉与俗世溜达了一圈,躯壳承载不了魂魄,魂体即将脱壳而出,却被躯壳苦苦挽留,两者搏斗僵持,凌枢感觉身体像被火焰灼烧包裹,苦苦挣扎,无法解脱。
若是放在好几年前,他每日每夜都在受伤与即将受伤之间过渡,耐受力反倒要更高些,可现在过了好几年的舒服日子,身体养得娇贵了,却经不起一次摧折,动不动就病倒,凌枢厌恶这样软弱,却毫无办法。
他身不由己被牵引,眼睛里恍恍惚惚,好似映入了头顶观音的慈悲面容,可转瞬即逝,天旋地转,又像是看见千军万马朝他缓缓行进。
那些人或手持步枪刺刀,或伤痕累累,有昔日不死不休的敌人,也有当年中途倒下的战友,这片土地埋藏了太多记忆,他本不想回来,却又忍不住回来。
不能想。
一起念,往事便如山呼海啸,顷刻压过来。
脚步声走近。
一步,又一步。
火堆被衣角带起的风吹得歪了一下,居然没灭。
凌枢在喃喃自语。
他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