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萝卜丁说:“我爸爸说伤疤是光荣的勋章,一点都不吓人。”

“我爸爸的脸上也有伤疤,是他在打退一个哨兵时留下的,我觉得那很酷!”

伊恩以前并不擅长应对孩子,虽然他很喜欢和孩子们相处,但是他总疑心幼崽过于脆弱,会被他那一身厚厚的黑色隔离服吓到,所以大部分时候他总是远远地看着。铃兰和爱丽丝倒是很喜欢和小朋友相处,经常能看到他们给待在罗德岛上的治疗矿石病的孩子们讲故事。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他问道。

“我爸爸受伤了,他住在这里。”金头发的那个这么说。

穿着一身过于宽大空荡t恤的男孩说:“妈妈要生宝宝了,我在陪她。”

短头发的小姑娘——伊恩一开始差点把她认成了男孩——怯怯地说,“哥哥让我在这里等他,他去了前面还没回来。”小姑娘的手指指向玻璃窗,那片萧条的黄色土地,在地平线的后面。

伊恩沉默了一会儿,柔和的目光缓慢地从他们稚嫩的脸颊上扫过,那里仍然带着属于孩童的天真,似乎什么都没有消失没有被磨灭,希望的火焰还在燃烧,等待着未来的未来。

“抱歉,”他对当下的场景有些无措,似乎一不小心挑起了沉重的话题,于是他想了想说道:“你们想听故事吗?”

小萝卜丁们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对他报以好奇的目光,“什么故事?复仇者们?”

这个世界的幼崽们是听这样的故事长大的吗?确实在某种意义上符合了国情。

伊恩摸了摸鼻尖,带着点不好意的笑容,“是童话故事,抱歉,我只知道这些。”

还都是他听爱丽丝讲的。

“可以吗?”他询问道。

小萝卜丁们期待地点头,比起将午后时光消磨在消毒水与伤痕庝嚎之中,不如听漂亮的东方男人给他们讲童话故事。

小姑娘说,蓝眼睛抬起来望着伊恩:“我喜欢那些故事,公主和王子、糖果屋、美人鱼还有花仙子……但是杰森哥哥还没有给我们讲完,他前两天就出去了,我一直等着他讲后面的呢。”

接着小姑娘的脸颊看起来有些红,手足无措地比划了一下:“杰森哥哥超帅的!我们都很喜欢他!”

“那等杰森哥哥下次回来,你们可以告诉他该讲新的内容了。”伊恩说,露出一个生涩的笑。

他清了清嗓音,将那些留存于他记忆过去的,沾染着温馨色彩的故事温和平缓地复述出来。

记忆里好像也是这样的一天,旷野的天气很好,穿过玻璃舷窗时能望见外面一片暖洋洋的金色,爱丽丝待在游戏室里,孩子们玩累了就睡了过去,伊恩坐在角落里对她说,“她们总是很喜欢您,爱丽丝小姐,您的故事很受欢迎。”

那个仿佛真的是从童话世界走出来的棕发女孩笑了笑,用一种带着自得笑意的口吻对他说道:“童话就是因为有足够守护它的力量,才能保持那份纯粹和美好,罗德岛难道不也是这样吗?”

人人都爱纯粹与美好,因为那是病痛和战争的对立面,越是深陷其中的人,越是渴望这个。

等到伊恩的故事会结束,已经是傍晚了,小萝卜丁们——讲故事期间还聚过来了好几个——意犹未尽地被护士长领走,伊恩则被汉娜撵回了病房。

“看来你不需要这个了?”汉娜拿来一副墨镜,“他们已经喜欢上你了。”

“还是要谢谢你真的帮我去找了。”伊恩对汉娜说。

“喔,”汉娜应了一声,耸了耸肩膀,“顺带一提,这副墨镜可能是默克多先生的,录入员写清单的时候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这和盲杖放在一块儿,所以我猜这都是他的。”

隔壁床的先生闻声侧过头来,像是个正常人一样接过了墨镜,摸了摸,“这确实是我的,谢谢你,汉娜小姐。”

“不用客气,晚点我会帮你把盲杖也拿过来的,不过它有点破损,似乎变成了两半,整理的人给它缠了绑带,希望你不要认不出它。”

马特点头微笑,好像时间在他的周身都变得缓慢了些,直到汉娜出去之后,他才歪了些头,看向伊恩,他已经将镜片泛红的墨镜戴上了——他们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