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的就是学会那个美院最喜欢的风格,最讨巧地考上他们的学校。”
车老师皱起眉头:“等你到了高三,我也一样会这样告诉你,你想上清美我就劝你去北京找画室,没有比当地的画室摸他们美院风格摸得更准的了,这种风格有多重要,你到底明不明白?”
顾关山呆呆地道:“……我、我明白了。”
车老师:“明白就行。”
然后他指了指顾关山的图,道:“先撤了,再拿一张水粉纸,我给你示范一下。”
——
顾关山那天中午和柏晴他们一起吃了泡面,暖水壶里的水并不热,顾关山的脸上沾了点儿颜料,看上去有些狼狈。
冬阳清淡而冷,山谷里冰冷的风吹过她们,顾关山第一次将方便面的汤都喝了下去。
柏晴一边将面条捞进小碗里,一边问:“你又被老车训了?”
顾关山看了一眼那张风景,说:“是。”
“其实他说的没什么错。”
柏晴道:“他很会教套路,艺考说白了也是套路,但是你这种有点底子的——”
她用筷子一指顾关山:“最好也得把自己的锋芒收敛了,他让你怎么画,你就怎么画。
他不会害你。”
“听他的话,”柏晴说,“肯定没错,至少在艺考的路上没错。”
顾关山看着那张画说:“他……画的挺好的。”
柏晴点了点头:“是挺好,是个技术非常过硬的老师,我知道你如果觉得他是个坏人,心情肯定会好过不少——但问题是,他不是。”
顾关山小心翼翼地捧着泡面桶,吹着汤道:“那他说的是对的吗?”
柏晴:“听他的话肯定没……”
顾关山迷茫地问:“我问的是,‘对不对’?”
柏晴这次想了很久,说:“——不。”
“艺考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不对,对除了金字塔顶端的那些人来说,就是学会‘画点一模一样的东西’。”
柏晴道:“你想想也是,那些老师会看多少张卷子,哪有什么功夫仔细辨别你的这个有什么艺术感?”
顾关山愣了愣。
“你的艺术感对于他们而言是冲击。”
柏晴呼噜呼噜地吃着面条道:“你的个人风格也是,所以我说‘你听他的没错’。”
“——但是你如果想在艺术上走得更远的话,”柏晴道:“这种‘同质化’是和它完全相悖的。”
顾关山想了想,道:“我以前就有这样的想法,你如果真的想吃画画这口饭,必须得有自己的风格。”
柏晴点了点头:“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学我画风就是断我活路。
历史上许多画家从来不找同为画家的人作情侣,就是怕他们的风格和自己太像——”
“——如果被艺考影响得太过,作为一个画画的人的职业生命,会直接受损。”
顾关山深呼吸了一口山林间的气息。
“我在这中间寻求一个平衡,我也必须这么做。”
柏晴道,“挺难的,我只做到了一部分,我希望你也能尽早做到。”
——
顾关山回到宿舍,窝在被子里,给沈泽发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