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一直处于静音状态,等到家的时候,顾轻舟才想起看看有没有消息,结果打开一看,发现有几个未接来电,号码很是陌生,他不知想起什么,指尖在屏幕摩挲片刻,最后还是回拨了过去。
对方大概一直等着他的回信,电话没响两声,很快就被接通了,那头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对方大概是想发脾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忍了回去:“你在哪儿,我怎么听老爷子说你回海城了?”
顾轻舟面无表情,睨着电视上变幻的人物背景,片刻后,听不出情绪的应了一声:“嗯。”
他这幅冷淡的作态显然惹恼了女子,原本温婉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几分,质问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老爷子现在身体不好,顾庭他们几个跑前跑后的在病床前献殷勤,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一声不吭跑去海城,你非得气死我才高兴是不是啊!”
顾轻舟换了个姿势坐着:“那么多人上赶着伺候他,不缺我一个。”
顾母气的呼吸都喘不匀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到时候老爷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遗产怎么分?公司怎么办?顾庭那个蠢蛋都知道在老爷子面前刷刷孝心,你竟然跑到海城去了,那个破地方都是些什么人你知道吗?!全是流氓痞子……”
顾轻舟蓦的打断她:“我们也是从海城出来的。”
顾母话未说完,便被顾轻舟开口打断,他语气平静的重复道:“你,和我,都是从海城出来的。”
他们都是从那座城市挣扎着爬出的人,但依旧有很多人没能爬出来。少年时在海城的日子总是充斥着贫苦与不幸,多年之后,当顾轻舟载誉而归,他却依旧忘不了这个地方,甚至感谢当年的苦难与磨砺,因为成长与挫折是分不开的。
但很显然,顾母只会将那一段旧年记忆当做噩梦,牢牢锁在记忆匣子里,永远都不愿回想的那种,她失态的出声:“够了!我当初就不该带你去那个地方,我们是海城出来的又怎么样?现在我们不用回去了,你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它?!”
“我也不想提,但有些事就是存在,你改变不了。”
顾轻舟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像杀人不见血的刀,直戳破了顾母最后的遮羞布。她爱慕虚荣,不愿出去做劳力换取薪酬,在海城的那几年,经常和男人一起厮混,加上小地方人多嘴杂,渐渐的就声名狼藉起来。
高一那年,顾轻舟甚至因为这件事跟别人打架,最后被记过处分。
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感情萌动的时候,当时学校有好几对鸳鸯,甚至还有女生和外校混混谈恋爱的,好巧不巧,就和顾轻舟一个班。
晚自习时间,老师并不在堂,经过考试周的摧残,学生也没什么力气吵闹了,都无精打采的耗时间,顾轻舟坐在最后一排,埋头算奥数题,江絮用校服蒙着脑袋,趴在他旁边睡的天昏地暗,远看就像一团不明生物。
天光渐暗,玻璃窗上不仅映着外间的树影操场,也映着教室里明亮的白炽灯光,忽而一个高大的人影凑近,毫不客气的一把推开窗户,对着教室里面不耐道:“邹颖!快点!”
有人认出,那是隔壁体校的张达龙,最近正和他们班的班花邹颖打得火热,天天来学校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