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顾轻舟刚刚下班,刚和江絮坐上车准备回家,一个电话便打乱了心思。江絮见顾轻舟神色不大对劲,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出声问道:“怎么了?”
顾轻舟顿了顿才道:“……我爸身体不太行,医生说可能就这两天的事儿了,我今天晚上得赶回a市去,等会儿回家收拾收拾行李就出发。”
当那个指代父亲的字说出口时,他的声音淡漠且艰涩,让人很难捕捉里面到底包含着什么样的情绪。
江絮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种事,怔愣一瞬,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加快了车速,问道:“那……机票订了吗?”
顾轻舟点头:“订了晚上八点半的。”
江絮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
此时他的脑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正常人家里父母病重了,第一反应都该是难过或者焦急的,偏偏顾轻舟的生长环境特殊,哪怕他一个字不说,江絮都能猜到肯定不算和睦,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
顾轻舟见他难得沉默,不似从前插科打诨,从车门隔层拿了包烟出来,罕见的抽了根烟,用火机点燃后,降下车窗,将那一点浅薄的白雾散尽:“其实我已经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了……”
冷风吞噬着顾轻舟指尖的烟,星火明灭不定:“说是父亲,其实更像陌生人,他只顾自己寻欢作乐,几个儿子女儿,养在家里的,养在外面的,他连名字都叫不全。”
顾轻舟垂眸掸了掸烟灰,天边绚丽的黄昏在马路上倾洒一层并不明媚的光晕:“我其实说不上难过,就是有点感慨……”
谁也没办法否认,家庭环境对一个人的成长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世人都想活的完美无缺,在象牙塔里充当着优雅大方受人称赞的公主或王子,可事实上他们往往深陷泥泞,一边挣扎着爬出,一边被碎石刮擦着血肉骨骼,更甚者断胳膊断腿,最后都留下了不可逆的残缺。
在顾轻舟身上堆砌的永远没有什么美好词汇,冰冷,倔强,不讨喜,占有欲强,又或者如江絮所说的小心眼和爱吃醋,都注定了他心有阴霾,不会是个身披阳光的人。
他也想成为一个讨喜的人,但每每试过后,又只能徒然放弃。
江絮用了比平常要快些的速度回家,他觉得顾轻舟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哪怕对方嘴上说着不难过,心里肯定也高兴不起来,一边搭手收拾行李,一边问道:“要不我陪你去?”
顾轻舟闻言收拾衣服的动作顿了顿,而后看向他,眼中终于见了些许笑意,反问道:“工作不要了?”
顾老爷子在a市也算有些脸面的人物,说不好听的,只怕他也就活那么些日子了,葬礼后事肯定不可能一天两天就办完,少说半个月,多则一两个月也是有的,顾轻舟工作可以暂缓,江絮却不能,他也不想把江絮拉到这滩浑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