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案的影响渐渐消退,青山镇恢复平静,街角偶有议论,也不再是说那神奇地逃脱了的少年,而是公审大会上朱宏志和他的黑社会势力团伙几名骨干被宣判死刑的事情。
唐谦行终于从县城回来了,第二天就让军子接了秦安来吃饭。
“我要提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朱宏志是通缉犯,市县两级公安局一共悬赏十万,这个钱可以给你。”唐谦行笑着,为秦安夹了一筷子肥腻腻的红烧肉,他也奇怪,像秦安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会喜欢吃这样油腻的口味。
秦安放下筷子,愣愣地想了一会,“那不是连一辆桑塔纳都买不起?”
“你想着买车干嘛?机动车驾驶证至少要年满十八周岁。十万,你还嫌少吗?不过这笔钱也不会直接给你,会由你父母领取。”齐眉给秦安开了一罐汽水,笑吟吟地坐在了旁边,这时候店里还有一桌外地的货车司机,她也不用担心别人胡乱揣测她和唐谦行的关系。
“对了,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了?那面包车你唐叔叔可是亲眼看见你开回来的,他觉得你鬼话多过实话,也懒得问你,我可把你当弟弟看,你老实回答我。”齐眉很喜欢懂事乖巧的秦安,不像军子这个弟弟虽然姐弟感情很深,但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要她操心,生怕他又惹出什么大麻烦。能有个懂事为她遮掩下,开解开解心事的弟弟,齐眉更是心喜。
“你真是糊涂了……他叫我唐叔叔,你把他当弟弟看,我可不想占你这样的便宜。”唐谦行望着齐眉的眼神里满是宠溺和喜爱,无奈地摇了摇头,齐眉这样满心欢喜的高兴模样,也是因为秦安这样的孩子很能讨大人疼爱,他不也是越来越觉得秦安这孩子将来有大出息了么?
“我会的多着呢……”秦安得意地道,“你知道耕田吗?牛拉着犁耙,犁耙上要站个人压着,那可是技术活,不只要站得稳,还要注意方向,一手拉着牛绳,一手甩着鞭子……这我都会。”
“又在鬼扯,耕田和开车能一样吗?好好回答齐阿姨的话。”唐谦行一眼就看穿了秦安又在夹七夹八地扯开话题了。
“我堂兄教我的。”秦安这次却不是故意扯开话题,只是真的不想说而已,“我大伯家有拖拉机,算得上是青山镇最早的一批农用拖拉机,每年双抢和秋收后,堂兄就开着拖拉机送稻谷到粮库去,我觉得开拖拉机挺简单,缠着堂兄要开,堂兄磨不过我,他也是个胆子大的,也不怕我开着出什么事,莽莽撞撞地开了几次拖拉机撞墙,我也学会了,不过拖拉机不能开太长时间,震的手臂痛。”
秦安勉强笑了笑,他的基础驾驶知识确实就是这么学会的,拥有驾驶拖拉机的经验后,秦安现就拖拉机的越野行驶能力来说,绝大多数suv都难以望其背项。
“莫高明算是彻底完了,要是以前,他上面的人还能保他不死,但现在全国都在严打,谁也没有胆子保他。朱秋英也被停职调查,他毕竟是一县之长,要注意影响,不可能高调审查,但下场也可以预见。”唐谦行叹了一口气,“要不是你找着了朱宏志和莫高明交易来往的证据,顺藤摸瓜扯到了朱秋英身上,现在也动不了他。”
秦安也听说了,法院判处莫高明赔偿了大伯家一笔数额不菲的钱,煤矿的转包手续也被认定为无效,煤矿的开采权依然属于大伯家,在整个案件的最后审判阶段,大伯家得到了最大程度的补偿,可是堂兄终究逝去了,带给家人的悲伤和痛苦,是再多的钱也无法弥补的,只是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秦家人也只能接受,等待着莫高明被枪决的那一天到来。
“朱秋英空出来的位置,看来是要给唐叔叔你留着了……嘿嘿,这算不算也有我的功劳啊?”秦安朝着唐谦行伸手,“一点点辛苦费总是有的吧,我大半夜地把朱宏志给你弄来了,他放老窝里的二十多万我都没动,也只给我奖励十来万,我感觉吃大亏了,我要是当时拿了那二十多万,你们也不知道吧?我觉得我亏了十来万,这个数目唐叔叔你给我补吧,我正好拿来买辆桑塔纳。”
“小小年纪钻钱眼了,我让教委把你的英雄事迹报备了省教育厅,以后等你上高中了,成绩好点,申请省优秀学生都没有问题,高考能加二十分,那不比你拿了那二十万强多了?你要是拿了,我就不给你申报了,当成犯罪分子抓起来。”唐谦行笑了笑,没有说自己的前程问题,眼前这个孩子有着同龄人望尘莫及的机敏,可贵的是唐谦行眼里的秦安,脑子灵活的很,却没有那种深沉阴郁的心机,品性纯良,这点才是唐谦行最欣赏的。
在唐谦行接触过的圈子里,小小年纪一副老谋深算,喜怒不形于色的孩子他见得多了,不能说这些孩子不够优秀,他们的家庭教育注定了他们远比普通孩子要更富有心机和功利性,但唐谦行并不喜欢这样的孩子,他觉得如果有一定的机缘,有不差于这些孩子的起步点,秦安可以比他们走的更高,更远。
小心思和大智慧的区别,这个孩子有大智慧,看着眼前的秦安转瞬间隐藏起悲伤,和齐眉谈笑自如,说话中总是透着亲近,了无顾忌地嘻哈,却懂得把握分寸,唐谦行不得不赞叹,那个刚见到自己侄儿不久,就带着侄儿出席重要场合的秦向山,眼光也贼毒辣。
“唐叔叔,难道我现在申请省级初中优秀学生不够资格吗,非得等到高中?现在我的成绩跟打了鸡血似地狂蹿啊,到了期中考试就能吓死一票人了,再说抓捕朱宏志一案,充分体现了我的勇敢,机智,对于重金的诱惑不为所动,一分一毫好留给党和政府,这样的品行,不是已经足够成为社会楷模了吗?”秦安毫不谦虚,对自己不吝啬于溢美之词,他对于这样的称号是很感兴趣的,因为他知道父母不敢想这个,要是有机会得到这样的称号,那秦淮和李琴是做梦都想,这种荣誉完全可以媲美自家孩子考上了清华北大,尤其是教育系统里的教职工无不对这种荣誉梦寐以求。
想想父母一脸的骄傲,在院子里逢人就略带矜持而骄傲地说起自家儿子,秦安就觉得这个称号比那十万奖金还要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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