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车子也停到了建筑的大门口。庄园里的佣人依然保持着民国时期佣人的打扮,穿着白衫黑裤还有布鞋,他看到车子停下,连忙跑过去把车门打开,让车里的人下车。
一个穿着藏青长衫五十岁上下的男子也赶紧过来,对黄玉郎恭敬的道:“黄先生来了,夫人正在照顾老爷,让我来迎接各位。”说完,他又向黄祁山道:“黄公子也到了,我家小姐这几天还提起你呢。”
濯家大小姐濯明月喜欢黄祁山,这是在濯黄两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所以这个男子这样说也不算是唐突,只不过关于这件事黄祁山一直没有明确表态罢了。
果然,黄祁山听了这个男人的话,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眉头轻微的皱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没有半点表情的僵尸脸。他在男人的话音落后也只是客气的道了一声:“成叔。”
“这位小姐就是黄先生请来的女神医吧。”这个成叔是濯府的管家,自然是知道安云兮的事的,只不过他知道的不如自家夫人那般清楚,只是知道黄玉郎找了一个医术高明的年轻女中医来给老爷看病。
他的年龄较大,经历得也很多,对于中医他并不像少爷小姐那样排斥,相反他更加的信任中医。所以当他知道请了中医来给老爷看病时,心中也是多了一份期待,但是后来又知道是一位很年轻而且还是女性的中医时,他的心中又不免有些打鼓,毕竟中医都是越老越吃香,年轻的能治什么病?
但是,当他正眼看到安云兮的第一眼起,心中就打消了那份忐忑。因为安云兮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淡定了,而且浑身还带着一股子仙气,哪怕她真的很年轻,好像不过才18、9岁,但是依然让人感觉到一种高深莫测,犹如世外高人一般。
于是,他的态度立马显得越发恭敬起来,说话间丝毫没有流露出一丝怀疑和轻蔑。
对此,安云兮只是淡笑着点头。她没有必要去做这些无谓的人际关系,她的任务只是治病救人,其余的一切就交给黄玉郎父子就可以了。
黄玉郎看向安云兮介绍道:“神医,这位是濯府的管家,成叔。”黄玉郎很懂事,知道安云兮不喜张扬身份,所以也并没有直接叫她的名字,只是以神医来称呼她。事实上他在与濯家介绍安云兮的时候也只是称呼她是一位女神医,自己身上的毛病就是被她治好的。
对于黄玉郎的做法安云兮自然是喜欢的,所以对于这个临时的称呼她也没说什么。黄玉郎的介绍后,安云兮也没有做出什么多余的表情,更加没有向一般晚辈一样说上一声‘成叔好。’
她可是牢记着师父的教诲,在给富贵人家看病时,只有端出一副世外高人,高人一等的样子,人家才会觉得你有料,反之,人家就会觉得你是一个江湖骗子了,这些都是师父口中富贵人家的通病。
再说,安云兮的性子也不会虚伪的与人客套,除非她需要达到什么目的。像濯家,她只是看在黄玉郎的面子上来帮病人看病,之后就没什么交织了,所以更加不会去与人虚与委蛇。
成叔对于安云兮的做派到没有生出什么不满,毕竟他知道对方的身份不一般,而且她越这样就越证明有本事,不然也不敢踏进濯家的大门。
“女神医,黄先生,黄公子,里面请。”看吧,一轮招呼下来之后,成叔已经把安云兮放在了第一位。
三人随着成叔走进这个大宅,安云兮的药箱自然是自己提在手中,没有经手他人。这是中医的习惯,中医的药箱除了自己和身为助手的徒弟之外,是不会让别人随意碰触的。
濯家果然是大富大贵之家,除了住在民国的贵族庄园之外,就连建筑里的摆设和家具都是名贵之物,若是一般人进来估计都是要看得瞠目结舌,失魂落魄了。
可惜,安云兮并不是一般人,也从来不把这些属于别人的身外物看在眼里,所以只是淡淡的一扫之后就不再关注,从始至终她的眼神中都没有流露一丝惊羡之色,这让暗中观察她的成叔心中大为意外,同时也更加确认这是一位真正的高人。
大宅子里的一层很安静,除了两个正在清洁的佣人之外,没有其他人,成叔解释说少爷小姐都去了公司不在家,而夫人是在三楼的房间里照顾老爷所以家里才没有主人招待。
对于此安云兮是丝毫不在意,黄玉郎更是开心,两个爱惹事的小家伙不在家,这更加方便安云兮安心诊治。
原本,成叔是想先让客人休息一下再去给老爷看病,但是安云兮却拒绝了,她只是淡淡的道:“既然是来此看病的,就没有必要让病人等着。”
于是乎,成叔就带领了安云兮和黄玉郎上楼,把黄祁山一个人留在一楼诺大的客厅喝茶吃点心。黄祁山并没有见识过安云兮的医术,也很想跟上去看看她这个小丫头到底是怎样给濯伯伯看病的,但是却被父亲阻止,所以只好有些郁闷的等在楼下。
一行人来到三楼的主卧室门外,成叔敲了敲房门后,不一会就有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子将门打开,模样倒是清秀靓丽,身材也算是不错了,至少已经凹凸有致。
成叔介绍道:“这个是从医院请来的特殊看护。”然后就带着安云兮和黄玉郎进入了房间。
房间里出了躺在那张雕花大床上奄奄一息骨瘦如柴的老人外,就只有一个穿着高贵,气质如兰,保养得极好的妇人,虽然她的年龄已经五十多岁,但是却看上去像四十岁的样子,当然这要忽略掉她最近因为担忧丈夫而生出的憔悴。
“夫人,黄先生带着女神医来了。”成叔走到那妇人身边,躬身道。
妇人闻声抬起头,发红略肿的眼眶显示着她刚刚又为丈夫哭过。她先看向安云兮,见到她的样子后,先是一愣,便马上反应过来,赶紧走到安云兮和黄玉郎面前道:“多谢女神医赶来救我丈夫,玉兰感激不尽。”说完,又看向黄玉郎道:“玉郎兄弟,你是自家人嫂子就不招呼你了。”
黄玉郎连连摆手道:“没事,嫂子不用理会我。”
这个妇人一看就是华夏传统的大家闺秀,说起话来知书达理,这让安云兮生出好感。
于是,安云兮也浮现出十分礼貌的笑容道:“我先为老先生看一下吧,是否能救还是等到检查完之后再说。”
夫人点点头,侧开身子让安云兮过去,而护士虽然不是很清楚怎么回事,但也退到了一边。
躺在大床上的老者,双颊和眼窝都已经凹陷进去,就连呼吸也是气若游丝,似乎随时都会毙命一般。身上穿着一件真丝褐色绣花睡袍,就这么四肢平躺的昏迷着。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看不出年轻时的俊美,只能用形如枯槁来形容他。安云兮仔细的做了一番检查,完成之后又拿过放在维持生命迹象的仪器上对病人身体情况的监控报告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才将报告放回原处,从自己的药箱里取出一方真丝手绢,优雅的擦了擦自己的手。
真丝手绢是南老给安云兮的,南老看完病有个习惯,就是用手绢擦手不管手是否干净,安云兮是他的徒弟自然也就跟着有了这个习惯。这方手绢安云兮不识货,但是这位濯夫人却是识货之人,她一眼就看出这方丝帕来历非凡,怕是如今的市面上早已没有了,这可是旧社会时皇家专用之物。
濯夫人双唇轻颤了一下,但还是忍住了想去拿过来仔细看上一看的想法,眼睁睁的看着安云兮暴殄天物般的用手绢擦手,然后毫不在乎的将其扔回药箱里。可惜,那毕竟是别人之物,她除了心疼之物也只能在心中叹息。
对此毫无知觉的安云兮只是走回几人身边,道:“濯老先生的病情我已经看过,确实是靠药石救不了的。”
安云兮的这句话犹如下了死亡通知书一般把几人刚刚升起的希望无情的打破,可是她接下来的话又让大家提起了希望。
她道:“但是,我可以……”
这‘我可以’之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卧室的大门被人直接从外面撞开,跌跌撞撞的冲进来三个人,这是一个二男一女的组合。
等到安云兮凝神望去,才发现其中一个人是应该在楼下等待的黄祁山,而另外两个却是一对长得极为相像,都是美艳异常的兄妹或姐弟。
这俩是双胞胎!而且还是难得的龙凤胎。安云兮挑眉在心中道。心中闪过一丝羡慕嫉妒恨。她上一世的时候就幻想过,如果有一天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那么最好是龙凤胎,不仅子女双全,而且还只用一次性就搞定了,多方便省事。
“明月、明阳,你们两个干什么?冒冒失失的不像话。”濯夫人一脸的恼怒,双眉紧皱的看向自己的一双儿女。
她如此生气倒不是全因为子女突然的闯入,只是安云兮的话正说在关键处,居然被他们打断,心中着急而已。而黄祁山毕竟是外人,他父亲又在当下,她自然不能逾越的去指责,所以只能责骂自己的孩子。
“祁山,谁让你进来的,还不给我滚出去!”黄玉郎此时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的心情可以说是与濯夫人的一般无二。
原来,自从濯家姐弟知道母亲要从外面找一个中医给父亲看病之后,几番劝阻无效只能吩咐家中亲近的仆人让他们注意家中的情况,如果黄玉郎有带着陌生人前来就给他们打电话,所以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而黄祁山其实比较冤枉,他本意是想拦住濯家姐弟,却不想没拦住这才跟着闯了进来。
“女神医,几个孩子不懂事,您别见怪,刚才您说您可以什么?”濯夫人责骂完子女之后,又赶紧向安云兮赔罪,随便追问刚才还未说完就被打断的话。
“妈!你真是想害死我爸吗?我爸的身体连那些国内外的西医权威专家都没有办法,你还让一些江湖骗子来看他,万一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药,把我爸害了怎么办?”那濯明月急切的走到母亲面前,拉扯着她的胳膊,双眼狠狠的瞪着安云兮道。
看得出来这是个从小被捧在手心中娇生惯养长大的女生,所以才会如此口无遮拦的说话。当然,这口无遮拦安云兮并不是指话中对自己的暗骂,而是指她一开始就说自己的母亲要害自己的父亲。
“你胡说什么!”濯夫人被气得不轻。
成叔也赶紧扶着有些摇摇欲坠的濯夫人,对濯明月指责道:“小姐,您怎么能把夫人气成这个样子,而且女神医也不是什么江湖骗子,她正准备说出治疗老爷的方法,就被你们冲进来打断了,夫人这是心里急啊!”
成叔在濯家几十年,是深得濯家夫妇信任的,所以濯家的少爷小姐也不敢对他太过不敬,濯明月只得委婉的道:“成叔,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父亲的身体,但也不能由着母亲随便找个人来给父亲医治啊!万一出了什么事,可不是你能够承担责任的。”
“你给我闭嘴,马上滚出去,没有我的吩咐必须进来!”这时,濯夫人也缓和了一些,她站直身子,指着门口,对女儿厉声道。
濯明月似乎也被一向温柔的母亲,这一彪悍面给吓了一跳,下意识退了两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想要继续争辩,却看到母亲那有些狰狞的样子心中害怕,只得扭头看向与自己长相有七分相似的脸寻求支援道:“明阳你还不说话。”
濯明阳本来一开始就想说话的,只不过在他冲进来后,一看到安云兮那张精致出尘的小脸,还有那种飘然若仙的气质时整个人就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这位被黄叔叔请来给自己父亲看病的年轻女中医竟然是这样一个出尘纯净如水般的清丽女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不大,所以看不出一些成熟女性特有柔媚,但是也正因为此更加凸显她的清纯。
此时的安云兮在濯明阳的心中就犹如一朵梨花一般,高雅纯洁,不是凡尘俗世可以沾染的,比起他这二十来年见过的那些女子都要多了一份超然脱俗,而她也不是那些俗世女子可以比拟的。
仿佛一瞬间,濯明阳就感觉到自己的心沉沦了,深深的跌落在安云兮的身上,无可自拔。所以自己姐姐和母亲那边发生的争执他完全没有听见,直到自己姐姐对自己发出一声在他看来气急败坏的叫声之后,他才回过神,一双眼迷惑的看向姐姐濯明月。
“你还不跟我一起劝劝妈,把这个江湖骗子赶出去。”看到濯明阳的样子,濯明月怒道。丝毫不顾及这个她口中的‘江湖骗子’是谁请来的。
这让黄家父子同时变色,黄玉郎更是一脸都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却又不好发作,只能站到安云兮身边表明立场。
就连黄祁山也下意识的走到自己父亲身边,沉着脸看着那两姐弟。而当他的目光看到安云兮的时候,却心中诧异,后者的脸上一片平静,就好像对方争执的对象并不是她一样。那种淡定和从容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
难道她就一点也不在乎别人如此说她吗?黄祁山心中疑惑。在他的印象中虽然跟安云兮接触不多,但也能看得出她是一个极为骄傲的人,这样的人怎么能允许别人这样对她挑衅?
黄祁山这样想只能说明他确实不了解安云兮,安云兮确实骄傲,她的骄傲和自信也容不得别人践踏,可是那也是要她把别人也看在眼里的情况下,她才会反击。而眼前这对濯家姐弟很明显根本就没入安云兮的眼,自然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
对于安云兮来说,自己来看病是出于黄玉郎的亲自邀请,对方接不接受对她都没有影响,如果拒绝那更好省得自己一番力气了。而之所以现在她还留在一旁看戏没有走,也是因为事先她答应了黄玉郎而已。
而此时,濯明阳是真正的回过神来了,可是他现在却不想站在姐姐的一边,如果真如姐姐说的把神医赶在了,那么不久意味着自己断了自己的追求计划了吗?
可是,如果让神医继续,他实在是不知道这个清纯如仙的女孩是否有本事救回自己的父亲,更何况他从内心是很鄙视中医的,不仅医疗效果没有西医的显著,而且还要喝一些用烂草根熬的黑乎乎、又苦涩的药水,想想都觉得恶心。
于是,他有些纠结的道:“妈,既然医生都说爸无药可救了,我们就不要再折腾他了吧,让他……”
濯夫人此时,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把这两个儿女拍飞。不能说他们不孝顺,她知道两个孩子也是极为紧张丈夫的病情的,所以才会从国外赶回来,一边处理公事的事一边又联系国外的专家来诊治,可惜依然无一人能够说出救自己丈夫的办法。
只有安云兮,只有这个黄玉郎亲自请来的神医能说出‘我可以’三个字,可是却被自己两个固执的偏信西方文化和科学的孩子给硬生生拦住了,这不是绝了丈夫的生路吗?
想到此,濯夫人也顾不上一直保持的名门贵妇形象,直接叫来家中的保安把两个孩子拉到一边,堵住他们的嘴。她没有把他们赶出去,因为她也想让这两个孩子知道安云兮并不是什么江湖骗子。
两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小姐怎么会是保镖的对手,所以只能在禁锢中做着没有效果的抵抗和挣扎。
濯夫人看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才抬手捋了捋自己有些散乱的发丝,然后对安云兮歉意的笑道:“让神医看笑话了,两个孩子我下去后会好好教育他们,让他们给神医赔罪。不知道神医可否将刚才的话说完,要怎样救治我丈夫?”
濯夫人说完,眼中透露出急切和期待。
安云兮也是淡然的一笑,毫不在意的道:“濯老先生之所以如现在这般,主要是因为他的生理机能在迅速衰退,其实也就是体内的生死之气缺失了平衡,导致生气流逝,而死气迅速增加。这种病极为罕见,就算在中医几千年的记载中也并不多见,曾经有人为这种病起了一个名字,叫着‘阎王催’,意思就是掌管阴司的阎王爷催着人赶紧死。”
安云兮这一番话可谓是玄之又玄,在场的人不管是信与不信都愣住了,仔细的听着她所说的话。
“那还有没有救?”濯夫人着急的问道。
安云兮笑道:“《黄帝内经》中提到过一个词,活子时,而这个就是治愈病人的关键。”
“活子时?活子时是什么?”濯夫人愣住。
就连黄玉郎也疑惑的道:“我只听说过子时,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