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没回答,但点点头。
石点头。
“你可是瞎子?”
任怨试探着问。
“你也是瞎子?”
那人反问。
任劳马上光火:“你这人,怎么这般没礼貌!”
那人冷冷地道:“你若不是瞎子,怎还看不出我是不是瞎子?!”
任怨却依然不愠不火,语态祥和,致歉:“是我们失觉,对不起。请你让一让,让我们过去。”
山径狭仄,山壁陡急,径道仅容三趾,若不是这一行人身手非凡,走到这儿,再已走不上去。
而今,瞎子往那儿一坐,更是谁也走不过去——除非是先把他挤下去:下面,是万丈深崖,山脊如刀,就这样垂首一望,仿佛也会有万劫不复、剥剐之痛的炙肤之感。
——这样掉落下去,最多只掉落到一半,四肢五脏,怕早已零零碎碎,散布此山头怪石嶙峋处吧?
何况山腰还荆棘四伏。
可是,那么一位瞎子,却怎么上得此山来?
——他上山来作甚?
总之,他定然是个不寻常的瞎子。
而且,他还是个漂亮而英俊的盲人。
任怨本来已经是很清俊的男子了,可是,与这盲人在一起,却似乎欠缺了些什么东西。
大概是一种玩味、一种深度、一种古味吧?
瞎子反问:“你们真的要过去?”
任怨道:“是的,我们要上山。”
瞎子道:“真的非上山不可吗?太阳已快下山了。山下是人间,何必要上山?”
任怨一时语塞。
方应看上前半步道:“我们上山有事要办,还请先生让路。”
瞎子叹道:“人间有路却不走,天界无路偏攀登——今儿怎么人人都要争着上山、攀峰、登绝岭!”
方应看沉吟了一下,即问:“兄台的意思是说,刚才已有人上过此山吗?”
瞎子道:“我在当路坐,虽是瞽目,有人上下,总还知晓。”
方巨侠居然挺身上前,步履有点跄踉,向瞽者抱拳揖道:“敢问先生。”
他明知道是盲人,但依然抱拳拜见,礼数不失。
巨侠语音一起,瞎子忽然一震,抬首仰天,脸色一片茫然。
“是你?!”
“不错,”巨侠沉声道,“是我。”
盲人忽然以手按额,喃喃自语:“这就难怪,难怪要上山了……”
巨侠问:“我只想知道山上的是男是女?”
瞎子忽然苦笑反诘:“我是个瞎子,你是问道于盲?”
巨侠道:“你心里不盲,而且比谁都清楚。”
瞎子又喃喃自语,“我心里不盲?我心里清楚?……”
高小上似不欲与之纠缠下去,何况,太阳确已偏西,下到半山了,他追问刚才巨侠问过的话:“敢问兄台,刚才上山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山上的焉知鬼神。”瞎子断然答,“上山的则有男有女。”
巨侠没办法进一步问他是些什么样的人——毕竟,他是个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