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切的写照:他聪明机巧,但却从不欺诈弱小愚人。
白牡丹深知他个性,因为匆忙,也知他这时分来,必是正事,故也不多说闲话。
“无事不登三宝殿。”杨无邪也单刀直人:“你可知道‘老爷子’现在哪里?”
“我房里。”
李师师亦开门见山。
她也听到了小甜水巷狙击者惨死的事。
杨无邪再问:“‘老爷子,带来的高手如何?”
李师师答:“不多,五六位,扎手。”
该答的她都答了。
杨无邪再问一句:“你可知道他几时走?”
白牡丹:“官家他今晚留宿。”
如此正好!
杨无邪正要谢辞,白牡丹却幽幽的叮嘱道:“任重道远,你要小心,请转达戚楼主,风寒露重,请多珍重!”
杨无邪颔首道,“知道了。真不知如何谢你。”
他正要走,忽兴起吟道:“‘年时今夜见师师,双颊酒红滋。’秦观这句写了师师之艳,‘想应妙舞情歌罢,又还对秋色嗟咨。惟有画楼,当时明月,两处照相思。’这段少游写了师师之愁,——却始终未写师师之侠气,可惜可惜。”
李师师笑。
笑出了妩,笑起了媚。
笑意带点倦、带点好静的香。
能笑出了静香,那是绝色的音容。
远山眉黛长。
细柳腰肢袅。
杨无邪看了半晌,一顿足,道,“少游句:看遍颖川花,不及师师好——倒是说对了。”
李师师叉嫣然一笑。
一笑千金少。
她格格的笑,右臂微举,略抚平后颈乱发,水绿袖子一落。露出半截玉臂,只盼然说:
“这些词儿俗了,先生也给即兴吟上几句吧?”
杨无邪想了想,就吟道:“我的不是诗,也不是词,只怕更俗,一箭快风,追欢如梦;青春一晌,浮名舒卷。见此佳人貌胜仙;惜此江山乱、穷途敢登天!”
李师师听了拊掌喜笑:“先生吟得大好了。还愁没谢我的。这不是谢了我么?还大谢特谢呢!”
言罢语音一转,说,“戚楼主要是也愿谢我,得闲时也移步予妾身几句调侃的吧!”
杨无邪哈哈一笑。
李师师见他举步要行,便问:“先生笑什么?”
杨无邪洒然道,“你到底还是希望他亲至,听他亲吟的诗。”
李师师玉颜一红。
杨无邪笑阵道,“哪哪哪,这可应合了‘双颊酒红滋’一句了:忒真柳似。”
李师师羞说:“先生光会笑人,好大醋味。”
杨无邪笑道:“醋?只怕这光景‘老爷子’正吃酸了呢!”
说着向李师师一揖,正色道:“今儿的事,感激万分。你的话,当转告楼主,请放心。”
李师师也施礼道,“先生之恩,楼主之德、这里的人,谁不想报答呢!若有效力处,还请不忘妾身微力。”
杨无邪这才在老鸨带引下,与朱如是及利小吉离去。
他已有了结果。
其他的只是应对。
出自真诚的应对:应对若非由衷,那只是客套虚饰了。
——但没这些“应对”,还真不行:就像一个故事没了结局一样。
只留下李师师,在灯影里,像一朵夜间开放的纯白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