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嗡嗡”,也是“胡胡”,甚至也是“隆隆”的声响,像磨坊飞到了半空,就像水车、风车在星际旋转,又或是九百九十九万只人还大的蜜蜂,快要从夭而降。又或是一点比耗子更大的蚊子,一针刺进了人的耳膜,且潜入了脑门里去。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
只有声音。
没有形状。
一一甚至连痕迹也没有。
只知“它”由远而近,又似只在中天徘徊翱翔,不远不近,若即若离,不生不灭,如色如空。
二,那是一个人的大叫。
叫的人是在长街口。
瓦子巷的巷口。
那人叫的是四个字。
那是一记招式的名称。
——可是当这招式给唤起的时候,人们(至少武林中人)。自然而然的就会想起一个人的名字:
白愁飞。
——这人大叫的四个字正是:“三指弹天!”
不只叫了一声。
也不止是叫了一次。
那人一连叫了三声,喊了三次:“三指弹天!天!三指弹天!天哪!三指弹天!天啊!”
三次“三指弹天”里,还加插了“天”、“天哪”和“天啊”,可见叫的人惊愕程度之甚:
叫的人本来一向都很镇定。
他是在“金风细雨楼”里镇定出了名的人,同时也是当日在白愁飞麾下“定”得让这曾手握大权的“白楼主”也对他十分注重赏识的人物。
他就是孙鱼。
孙鱼而今之震愕,就是因为他曾在白愁飞手里任过事之故。
他一看便知,那狂人使的正是白愁飞的绝门也是独门的指法。
——那是白愁飞的指法,这人却怎么会使!?
可是感到震愕的不只是他一个。
另一个人没有叫,不过心中却感到无比的震惊。
这震惊还带着惊悟,羞愧与喜怒。
尽管他心中十分震动,但他绝对不会叫出声来。世上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叫这人失态、失惊或失声的了。
甚至连那宝石般的眼色都没有过任何一丝惊悚的闪影。
他的神情依然孤寞。
咀角依然冷峻的下抿着。
“他的秀眉依然如刀,眉骨依然如斜倚着的远山似的高。
还带者雪峰般的做。
——只不过,如果极为熟悉他的人,十分留心注意的话,也许就会发觉,当他看见那狂人在使出“三指弹夭”的一刹间,他苍白的脸孔突然充了血,然后又迅速尽退如潮,他的脸色又还他个苍白依旧。
他依然连头都不抬——就连他的脖子也早已扭断了似的。
他从不抬头。
他也不要抬头。
他真的不能抬头。
——他就是京城里黑道上最大势力的“六分半堂”三代大堂主:“低首神龙,断颈争雄”:
狄飞惊。
狄飞惊依然匕袒不惊。
但他心中却是暗悚不已,意念直如电掣星飞。
——屋檐上的人,为什么会使“三指弹天”!?
——难道白愁飞未死?
——可是月下的狂人,的确不是白愁飞!
一一而而是关七?
——关七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而且重现江湖的关七,为何会愈来愈年轻?还越来越俊秀!?
他心中震动、惊疑,直至他把关七乍现的事跟吴惊涛扯在一起一并儿想,便恍悟了一半,却增加了一半的惧恼和喜怨。
他明白了:
——难道……?
明白了的他却更孤疑:
——原来……!
3.我命由我不由天
二更三点。
狄飞惊是由四名颈束着长发道人一般的汉子,用竹竿抬到街角来的。
他的人就端坐在藤椅上。
他坐得很舒服。
他予人的感觉也很舒服,他连穿着都让人有舒适的感觉——只借他一直没有抬头、而且好像也真的抬不起头来。
江湖中人都盛传他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