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变登时气结。
夏明朗站起来开窗,晨光像金子那样落了一地,让所有人精神一振。
“就这么说定了!”夏明朗看着窗外,他的整张脸都沐在晨光里,连嘴唇都被染成泥金色,凝眉敛目,不怒自威。
柳三变感觉到压力和慌乱,一下子彻底泄气,他忽然意识到有些人是不可说服的……哦不,是不可违抗的。夏明朗平静的侧脸像凝固的雕塑,带着无可言说的帝王般的威严;嘴角平直线条代表了他的不妥协,那是深入骨髓的自信,无人可以撼动。这让柳三变莫名其妙地生产了一种是不是做错了事的自我否定,而毫无疑问地,他只是本能地被这种压迫感震慑了。
“散会吧。陈默留下。”夏明朗沉声道。
秦若阳收拾好电台站起身等待,柳三变低着头犹豫了一阵,终于一拳捶在桌面上,抢在秦若阳之前离开。
夏明朗听到身后桌椅与大门的依次响动,最后会议室里又恢复了宁静,只剩下两个人淡淡地呼吸与心跳声。夏明朗慢慢转过身去,陈默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
“队长?”陈默轻声问道。
夏明朗一直很喜欢陈默的眼神,清澈无垢,因为极致的纯净,所以有无与伦比的坚定。
“你不能跟我一起去。”夏明朗说道。
陈默微微抬了抬头,有些诧异的。
“你得留下来。陆臻和柳三变都足够聪明,也足够有本事,但是聪明人都容易犹豫,不够坚定……不像你。”夏明朗垂眸看向地面,总有一些不好意思地:“这么多人里我最信你,我把他交给你,帮我照顾好他。”
陈默想了一会儿,渐渐有些恍然的样子。
“好,”陈默说道:“他会死在我后面。”
夏明朗一时错愕,愣了一会儿却又笑了,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向二弟托付大嫂的江湖老大。那种心情似乎是可笑的,却又无比真挚。假如陆臻不是他的爱人,那么此刻站在这里听他托付心事的……大约更应该是陆臻。可是现在,陆臻倒成了他最重的心事。
爱情真是一种奇妙的情感,那个人就住在你心里,他强大而又柔弱;你对他极度的信任却从来不能放心;每一次,当你想起他,满心压抑不住的尊重佩服却又无比怜惜……就是这么矛盾。
这就是爱。
此刻,在勒多港,陆臻刚刚洗完澡换好常服。穿衣镜内那道挺拔的身影染了一抹金色的晨光,恰到好处地调和了陆军制服过于沉重的松枝色,幻出青葱的暖意,像早春时节枝头的新绿。
梁云山敲门进来,不自觉一声喝彩:“到底是年轻,一觉睡起来就这么精神了。”
“前几天没睡好。”陆臻微笑。
“是啊,昨天吓我一跳,认半天,都快不认得了。”梁云山偏了偏头:“走吧!先吃点东西,马上开始。”
陆臻戴正军帽,跟着他走了出去。
梁云山经验老道,知道此时谣言四起,所以赶在大清早各路媒体反应过来之前,迅速招开新闻发布会,而且这次与上次不同,这一次中国是攻击方,一切资料尽在掌握,而对方茫然无知。事发突然,新闻发布会上只有寥寥几个常驻喀苏的欧美大社记者,梁云山颇为得意地向陆臻炫耀:就算牛记们看到报纸马上包机过来都来不及。
双方实力不对等,冲突自难发生,整个发布会显得有些冗长沉闷,梁云山再次重申中方的和平主张,呼吁联合政府,呼吁文官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