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是个有钱人了。
齐越给他的那个信封里塞的钱,厚厚一摞,他这个学期不打工也可以过得很轻松。
但他把钱塞到了鞋里,扔在床下边儿。
这钱用着憋气。
不去炮楼之后的日子像是被撑大了的胃,突然节食之后变得空落落的。
每天上课下课,拿着书去自习室假装自己没有虚度光阴,或者是抱着胳膊站在球场边看中专部的学生打篮球。
这样的生活别人都过得挺有滋味儿,还能抽空恋个爱,约个会,再去网吧通个宵,只有他,过得一天比一天难受。
神经病了。
不需要每天在炮楼拼死拼活擦桌子洗碗拖地被老板连损带逗,手头还有不少的钱,居然还失落了。
顾中坐在自习室里,趴桌上已经趴了半个小时,后面的说书先生都从前校长贪污说到了对面城中村拆违建引发火灾,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比起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挺喜欢炮楼忙碌的日子,喜欢屋子里浓浓的咖啡香,喜欢看着从楼下到楼上每天都上演的各种人生,喜欢还没怎么混熟的同事,喜欢……不着调偶尔还神叨叨的齐越。
有好几次他骑着自行车从炮楼门口经过的时候都看到了站在窗边往外看的齐越,压着心里再次去质问他为什么辞退自己的冲动,低头加速骑了过去。
齐越愈发地不着调了,一个半月里顾中发现起码有四天炮楼都没有营业,其中还有两天是连着的。
要倒闭了。
顾中有些怅然。
果然还是要倒闭了。
顾中的胳膊因为过度无聊所以恢复得不错,夹板拆掉之后就基本没什么感觉了,虽然遵医嘱他还是小心翼翼的,不过骑车已经很潇洒了。
一潇洒就有些不注意方向。
本来想去买点儿吃的,莫名其妙却拐了个弯骑到了炮楼门口。
往炮楼看了一眼之后他猛地捏了捏车闸,脚一撑地停了下来。
炮楼的门窗全关着,门上贴着一张纸。
歇业。
就俩字儿,连个落款都没有,也没有什么联系电话之类的,也不说什么时候再开业。
显得特别的干脆,特别不像还能再开业的样子。
顾中盯着已经有些撕破了的纸,再看着猛地就变得很萧条的炮楼,那些他曾经擦过的窗户拖过的地……
他下了车,把车往老位置一锁,走了过去。
窗户上都落灰了……不过这边的窗面街,一天不擦就能落满灰,用灰尘来判断到底歇业几天了不科学。
用纸来判断也不科学,齐越一张招聘启事能用一年。
顾中站在门口,突然就想叹气。
叹完一口气又隐隐有些不安,齐越不着调,一向都吊儿郎当的,生意好坏都不在意,可也就是这样,顾中觉得他不像一个会歇业的人。
出事儿了?
沉思了一会儿之后,他掏出了手机。
通话记录里,齐越的名字居然还排在前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