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虫子出来的瞬间代兰琴神色顿变,她手上的匕首一转将那几条黑虫子切成了两段。
虫子掉在官兵的衣襟上。它们挣扎着还想钻进他的皮肤,只是还没成功就先化成了一滩黑水。
躺在地上没什么动静的官兵也在这时候突然僵坐起来往地上吐了几口血,先是黑血,慢慢变成健康的红色。
清醒过来的官兵脸上还带着点懵逼,周围亲眼看到他身上爬出来虫子的百姓却已经吓傻了。
“这是什么虫子,怎么死了连尸体都没有?”
“太可怕了,今晚我肯定会做噩梦。”
“难道这就是让人痛不欲生的毒?”
“……”
代兰琴解完毒后就被裴司玉拉到一边处理伤口了,他脸色沉沉的,手上的动作却十分轻。
玲箩想要去接裴司玉的活,被裴佞阻止了。
不过她也没有走开,心疼地看着代兰琴的手腕道:“姑娘就算要救人也没必要用自己的血,这种事奴婢就可以代劳。”
“你代劳不了。”察觉到裴司玉的手指不经意地摩过手腕,代兰琴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解释道:“这是蛊虫,只有至阴至阳的血能够吸引它们离开寄宿的身体。”
玲箩一愣,“蛊虫不是在苗疆才有吗,怎么会出现在我们中原。”
代兰琴勾了勾唇,笑不急眼底:“天药谷所处的位置就在苗疆附近,天药老人更是在十几年前就养蛊、用蛊虫制毒了。”
稍稍停顿后她又戳穿道:“化筋散等两个时辰后就会失效,毒素也会被人体自动排出,但这蛊虫却是一直留在人身体里的,一到雨天寄宿体就会感受到浑身钻心的疼痛,蛊虫更是会在人体肆意游动,最后啃食他的心肝脾肺。天药老人从始至终没有给王烁留活路。”
中原人很少能接触到蛊虫,听代兰琴一描述他们才知道这东西的可怕之处。
不说这些百姓,就连一直站在天药老人这边的林思尧和裴之礼都神情古怪地朝旁边躲了几步。
他们与天药老人同行这么久,完全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蛊毒下到王烁身上的。
万一他们一个不查惹得天药老人不悦……两人不敢细想。
代兰琴说完没多久,地上打坐的天药老人突然喷出一口深红色的血。
将剩余的毒素从伤口排出以后,他像没事人似的站了起来,一双阴翳的眼紧盯着代兰琴。
“代兰琴,身为药奴却偷学天药谷医术,你知不知罪!”他手指着代兰琴怒道。
“我何罪之有?”
代兰琴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早些年留在心里的阴影突然就散了些。
沈意伶说得没有错,年幼的她在天药老人手下没有反抗的能力导致她一直害怕这魔鬼,可实际上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了。
天药老人不过就是有点本事就刚愎自用、自恃清高的老头罢了,他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好,根本就不足为惧。
见他眼神一厉又要贬低自己,代兰琴当机立断打断了他,“你说我是药奴,那么我问问你是谁把我卖到天药谷的吗,你手中是否有我的卖身契?”
对上她坚定的眼神,天药老人心中一忌竟是生出了躲闪之意。
“你什么都没有凭什么说我是奴?”代兰琴的声音徒然拔高,“当年你们天药谷的人不顾我的意愿将我掳走,各种毒药往我身上试、将我丢进毒窟自生自灭。我还没有告你们烧杀抢掠、草芥人命,你倒是恶人先告状。”
天药老人心里咯噔一下。
天药谷的那些药奴多是乞丐,看着体质稍微好一点就骗回谷里,还有一些则是被自己穷得快要饿死的家里人卖到谷里。这些人死了都没有人在意更加不会有人替他们伸张正义,更何况骨子里的奴性就让他们不敢反抗。
代兰琴是第一个敢当着这么多人、甚至是皇室的面揭开他们天药谷遮羞布的药奴。
天药老人心中不愉,嘴上也不甘落下风,“不论如何你偷学我们天药谷医术是事实,天药谷的医书从不外传你又是怎么偷到的?”
“偷?”代兰琴嗤笑一声,“你上茅房都要带着医书,我能从哪里偷。”
“那你是怎么……”
“自然是你制毒制药的时候看会的。你当着我面做那些的时候可没有告诉我学会了就算偷。”
“……”
天药老人哑口无言。
他当然不相信代兰琴光是看他炼药制毒就能学会这么多,这样的天赋即便是他、他之前那么多任谷主都没有,何况是这个愚昧无知的药奴?
可代兰琴那些话说得又没有错,天药谷的医者最看重那些医书,根本不可能有泄露的机会。即便她真的拿到了医书,也不一定能看懂书上的那些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