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梦真还发现,江让这人虽然长得一副刻薄相,但不笑时的目光让人抓心挠肺,像一只月光中御风而行的风筝,让人想随他走。
他的眼神好似微微上挑,一字一句道:“你平时都戴?”
历经千里奔波,江让的嗓音带了些深沉倦意,久违的触动感听得季梦真一激灵,坐直了身体。
季梦真没回答他,反而下意识突然捂住了珍珠手链。
这是她满十八岁时……
江让送给她的。
那年她刚考上大学,年纪小,家里还未给她添置过什么首饰,江让一声不吭,给她寄了这么一串珠子,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钱买的,外带一句——
祝生日快乐,祝你梦真。
在漫天的“生日快乐”下,“祝你梦真”四个字,深得寿星青睐,并且寿星将这串珍珠发到三个小女生单独的微信群炫耀,还问,江让送我珍珠是什么意思啊?
顾宛:说你是小猪。
安亭:说你是我们的掌上明珠。
……
可掌上明珠不是形容女儿的吗!
很好,不把我当妹妹就算了,还把我当女儿,想占我便宜?
季梦真不解,但难以无视心中悸动,便每日每夜地戴着它,除了每次江让回来。
她不敢让江让看见她戴着它。
它像是命中注定要被埋入心底的小秘密,见不得光,见不得人,更见不得她自己。
江让打了个哈欠,把遮脸的面罩取下来,眼神挪开了,“你打算捂到回家么?”
“才没有。”
季梦真有点遗憾江让这张脸怎么就长了个嘴。
拉萨最近气候不好,他早晨从飞行基地出门,风吹如刀片刮脸,疼得不行,时间一久,侧脸吹出了痕迹,一遇上稍微温暖点儿的气候就发红。
他属于皮肤不耐受的,冬天容易脸上不舒服,严重点手还冻得疼,经常大冬天一出门就是手套面罩装备齐全。
江让点到为止,不逗她了,朝办案区再望一眼,摇摇头,拧干擦雨水的卫生纸,笑了声。
季梦真又贪他笑得好看,挪不开眼,“你笑什么?”
“我突然想起来季成十岁那年在学校走廊上打架。”江让嘴角仍噙着笑,似乎有别的意思。
“十岁?”季梦真也想起来了。
江让点头,说:“那次他和隔壁班的小野混子打架,打得特别厉害,手还缠着纱布,谁都拉不住。最后实在没办法,我们凑成一团想办法去劝他,顾宛冲上去亲了他一口,他就收了手。”
他说这些时,眼神在季梦真身上停留几秒。
越不过她。
季梦真突然被看得心如擂鼓,一时无法将眼前的两件事联系起来。
以前小时候的事儿都是小时候发生的了,现在长大再提起来,总觉得有点怪。
那些小孩子之间的情愫原本都当做笑话看的,现在被江让这么一说,季梦真有点后知后觉。
又等了一会儿,乔明弛领着顾宛和季成出来了,说是要去验伤。
季成侧脸擦伤成红肿一片,嘴角破损,领带与衬衫领口褶皱得不像样子。
他有点儿不敢看他妹。
见哥哥是为了顾宛才被打成这样的,季梦真心脏的某个位置骤然变软、塌陷,强忍住想要当众捋开他衣服看伤的冲动。
季成好面子,她清楚。
与江让交换过眼神,乔明弛说:“时间这么晚了,一大群人乌泱泱往医院跑也不是事儿。要不然,真真你带江让回去先休息,我陪季成顾宛去验伤,我是办案民警。”
夜晚的马路空空荡荡,没什么车。
季梦真把车从派出所开回月虹时代只花了大约十多分钟。
在车上,江让拨弄下副驾驶上的挡板,前方的马路忽然像加宽了度,柏油路上的黑色油光锃亮。
他坐车不怎么玩儿手机,看了看导航,记住了路,把手机收回衣兜内,整理过衣摆,在副驾驶位上坐得笔直。
季梦真盯着他看。
江让敲了敲车窗玻璃,说:“好好开车,我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