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轻轻翻了个身,把脸朝下埋进枕头里,声音就有点瓮声瓮气的:“我没乱跑。”
宴淮伸手,将人从一团被子里抠出来搂进怀里,揉了揉季安被压出来一道红印子的小脸,提醒道:“还有呢?我说要把你抱起来的时候,安安答应了什么?”
这话暗示太明显,季安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前一夜的情形,耳根一下就变得通红起来,支支吾吾说:“什么,什么都答应了。”
宴淮笑起来,声音带着胸腔有些微微的震动,说:“安安答应了,要跟着我出去自立门户,不做宴家的二少夫人也可以,我去哪里安安就跟着去哪里,反正就是嫁定我了。”
季安这下连脖颈都红透了。
他的确隐隐约约记得,前一夜最后的时候,他已经累得昏昏欲睡了,宴淮搂着他给他揉腰,然后轻声细语地跟他商量两个人搬出去住,不要下人伺候,反正藿香如今已经去了奴籍成家去了,以后就只有他们两个,再没有多的人。
当时他太困了,脑袋昏昏沉沉跟不上,只潜意识里面觉得觉得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是很好的事情,他再也不用担心被宴二爷和宴夫人发现,也不是府上救了他们家二少爷的 “小贵人”,便迷迷糊糊地说 “好”,说 “都听少爷的”。
可虽然事实如此,可他什么时候说过 “嫁定了” 这样羞人的话。
于是季安钻在宴淮怀里,隔了好一会儿才支吾着转移话题:“少爷,该…… 该起床了。”
他生怕宴淮还要拿这件事情逗他,又继续磕磕巴巴道:“今日不是还要去裁缝铺子拿虎头鞋吗?还有…… 还有……”
他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可说,半晌没能 “还有” 上来,被宴淮接话道:“还有,我们安安是个好婶婶。”
两个人终于起床,季安穿了衣服要出去给宴淮端早饭,结果门一开,看见了院儿里立着的宴洲。
这时辰了,平时宴二爷和宴洲都应该在外头铺子里,宴淮装病的两个月时间里头把人折腾的不轻,没人有心情管生意,这会儿一堆烂摊子都得收拾,每日一大早便要出门。
季安愣了一下,下意识喊:“大少爷?”
他反应过来叫,还没来得及再改口喊 “兄长”,宴淮已经听见了动静走过来,问:“哥?你怎么在家?”
宴洲瞟了一眼宴淮身侧的季安,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少年的身条纤细挺拔,平日看上去不过是尚算入眼的人如今这样稍微收拾起来倒有些眉清目秀。
也只是打量了一眼,宴洲便收回了目光,说:“昨日回来的时候买了两样点心,在后厨放着,平安去尝尝。”
又看向宴淮,道:“你跟我来书房。”
季安敏感,下意识觉得宴洲特意支开他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目光看向宴淮,有些紧张。
宴淮看他哥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季安的头,说:“去吃东西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季安这才万分不放心地往后厨去,又不安地没话找话说:“少爷,少爷还没有吃早饭。”
人一走,两兄弟之间的气氛就冷了下来,宴洲刚刚是在控制着脾气,这会儿季安一走就收不住,黑着脸转头往书房的方向走。
宴淮在他身后跟上去,无奈摇摇头,冷不防道:“哥,被你猜到了。”
还没到书房,来来往往还都有下人在干活,宴洲回头瞪了宴淮一眼,险些先把自己气死,咬着牙走到书房,直接摔上了书房的门:“你还好意思笑!”
书房连盏热茶都没有,宴淮想给他倒个茶缓解气氛都没得道具,只好一叹气,坦白道:“就知道瞒不过你。”
当然瞒不过,当初只是情急之下看不清,等这几日事情了了,宴洲再仔细一琢磨,就发现这件事情哪里都不对。
然而空口无凭,宴洲也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是真的,本来还在替宴淮找借口,没想到宴淮一口承认了,顿时脸色铁青:“我就说啊,怎么之前让你成个亲那么难,如今让你娶个男人,反倒是好说话得很!我就该知道,要不是你乐意,谁能让你娶一个不乐意娶的人啊?爹娘菩萨,没一个会好用!爹娘都让你吓成什么样子了?整整一月,娘都没吃过多少东西,险些要病倒了,爹在人前撑着,背地里不知道叹了多少气,你为了一个季平安,就这样折腾爹娘?他知不知情?”
宴淮摇摇头:“不知道。”
宴洲瞪着他:“我猜也不知道,那孩子为了你去求拜佛求菩萨,脑袋都磕破了,你可真狠心!”
宴洲气得在屋子里来回来走,宴淮倒先给自己拽了个凳子坐下,平静地安抚宴洲道:“哥,你先听我说。”
他叹一口气,坦白道:“我是个断袖,天生对女子没什么兴趣,到如今也只看上了一个季平安,想跟他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的。”
宴洲脸色骤变:“你……”
宴淮将宴洲指着他的手一拉,让宴洲也坐下:“现在这样多好,爹娘虽然伤心过难受过,如今也都过去了,家中如今也安稳平和,不比我直接说要娶平安要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