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的人因为距离出事的车厢比较远,落后了一步才赶到。
比如红鸟和京茶。
“池哥!”
在晚一步抵达的人群中,红鸟不断跳起来,试图让自己从密密麻麻的人头中拔高起来,让池翊音能看到他。
当池翊音闻声看向他时,他高兴的拼命向池翊音挥手,想要对他说什么。
但池翊音却手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即,他指了指旁边的包厢,示意红鸟不要浪费时间过来,而是到包厢去查找有可能有用的信息。
在这里一切都还处于摸索阶段,不再像s级之外还有可以交易情报的黑市,暂时只能自力更生。
如果他们所有团队成员都错过了这一波情报,很可能就真的彻底错过,不会有弥补的机会了。
到那时,情报比不上其他队伍,很容易就会落下一截,甚至会被对方钳制或暗害陷阱。
情报信息不对等是可怕的。
或许现实中对此感知迟钝,没有体会到情报的充足和迅速是如何重要。但在游戏场里——尤其是s级副本,任何的错失,都有可能导致死亡。
就像现在只剩下一半身体,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玩家。
池翊音敛眸,轻轻叹息。
在进入新世界的时候,那位已经死亡的玩家是兴奋期待或是忐忑,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或许,他还梦想着能够打穿所有s级副本,获得离开的机会,回到现实去完成死前留下遗憾不舍的事情。
可惜……
不论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都已经彻底终结在了列车上的死亡里。
包厢里的那块地毯,成为了他最终的安眠之处。
s级副本中,第一例死亡。
红鸟立刻读懂了池翊音传递给他的消息,他神色一肃,向池翊音点了点头,就拽着京茶冲向了包厢。
本来红鸟是挤不进去的,前面密密麻麻两排人,让身高不够的他只能急得蹦起来看,才能从脑袋的间隙里看到一点点。
比红鸟身高更矮的京茶:“…………”
他双臂抱胸,不爽的看着前面与自己视线齐平的后背,不爽的“啧”了一声。
“是看不起身高不够的是吗?”
京茶力气极大的捅了捅前面人的后腰:“喂,让开点,挡着后面的人了!”
前面的人不高兴回头,结果视线中并没有人,他愣了下,视线下滑了几十厘米才看到京茶的发旋,顿时“噗呲!”笑了一声,眼带轻蔑。
“小矮子。”
红鸟惊恐:卧槽大哥,话不能乱说啊,会死人的!
京茶眯了眯眼,怒极反笑。
他双手互相捏着手指关节,嘎嘣作响,冷笑:“在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之后,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和我这么说话的人了,小子,你今天撞,大,运,了——!”
话音未落,京茶就已经一拳轰了下去,将前面几人一拳一个锤倒在地,顿时响起一片噼里啪啦的嘈杂声,以及沉甸甸的重物坠地声。
那些人只觉得天旋地转,还没等反应过来,人就已经与吸饱了血液的地毯脸贴脸。
甚至有的人比较倒霉,直接摔进了死人的脏器里,被甩出来直肠里的黄褐色内馅喷了一脸。
那人:“…………呕!!!!”
有更倒霉的在,其他人顿时也不喊了,都争先恐后的往旁边挪,生怕那恶臭的东西也喷在自己身上。
而京茶也踩着前面数人的脊背,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现在看,大叔你似乎更矮吧?”
京茶居高临下的看向脚下的人,在踩过时还故意加重了力道,让那人痛呼一声,被踩中了胃差点没吐出来。
“你现在……”
京茶伸手做出一个捏东西的手势,比量了一下对方现在的高度,轻蔑的把对方刚刚的评价还了回去道:“小,矮,子。”
那人被踩在地上试图挣扎掀翻上面的京茶,可京茶却纹丝不动,任由对方来回用力,他自己却悠闲的双手插兜,像是踩在乌龟壳上过江的神仙,四平八稳。
“还等什么呢?去吧。”
京茶朝红鸟努了努嘴:“看,老子给你踏平出来的路,现在你就不同蹦起来看了。”
向来不服就干的京茶:矮子?呵,我脾气很好,一般面对这种质疑,我都会让对方比我更矮,用事实说话。
至于事实是不是用武力硬生生锤出来的……人长手不就是为了揍人的?
京茶对此适应良好。
红鸟却“啪!”的一声捂住了额头,长叹一口气,对自家小祖宗解决问题的方式有着深刻的认知。
不过,小祖宗是为了他,他是既得利益者……也不能说什么。
就像猫咪给奴才叼来了死老鼠,一边嫌弃奴才不会打猎是个废物,一边还高傲的挺直胸脯求夸夸。
红鸟:我能怎么办呢?毕竟是自己的亲祖宗,得,得认(含泪)。
池翊音注意到了包厢前的骚动,但他更是个结果主义者,只要京茶两人达到了目的,并且使用的手段也不会影响后续,他便不会在意过程。
就算他计较……从最开始决定让京茶成为同伴,不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行事风格并且接纳了吗?
没什么好说的。
池翊音漠然转回视线,只不动声色的从口袋中拿出手帕,轻轻捂住了口鼻,不让那股从包厢飘来的恶臭熏到他。
他并没有凑热闹的去包厢,而是一直留在女人身边。
其他人见暂时问不出来东西,早就四散离开了,现在女人所在地方,只有她一人。
以及池翊音。
从始至终,女人都双手捂脸,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惊吓中回神。
但池翊音却在观察了片刻后,平静迈开长腿,在她身旁的另一张沙发椅上坐下来。
“我很少见到演技像你这样好的。如果不是在游戏场,说不定我会欣赏你。”
池翊音眼眸平静无波,像是无风的海面。
只是,没有人知道在这表面的平静之下,酝酿着怎样的危险风暴。
“可惜了,地点不对,阵营也不对。”
他说:“我不是心软的人,更不是圣人sky。对敌人的所有善良,都会变成刺向我和同伴们的刀。既然你做出了这样的事,应该会理解我吧?”
池翊音微微转头,看向旁边的女人:“毕竟你是比我还要残忍的怪物。是你这样的怪物的话,倒是让我有些开心,不必让我假惺惺的装作善良。”
女人似乎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从臂弯里抬起头看向他时,遍布泪痕的斑驳面容上,还带着迷茫。
池翊音却撇了撇唇角,有些失望:“啊……刚刚才夸赞过你的演技,现在就要让我失望吗?”
“我还以为,你会让我们多节约一些彼此的时间,可以开门见山直接说。”
他叹了口气:“这种时候才会发现,原来池旒也算是很不错的。”
那女人在听到池旒的名字时,脸上闪过一丝畏惧。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还是被池翊音捕捉到。
他眯了眯眼,心中疑惑。
怪了……s级是他触发的,这就意味着在此之前,从未有人能进入s级。
即便是池旒,她也归属于游戏场,要遵守某些游戏场的规则,不能擅自破坏。
可如果池旒从来没进入过这里,眼前这个女人又为什么会知道她,甚至是惧怕于她?
就像是被生生打服了的狗,夹着尾巴呜咽逃开。
“你,是谁?”
在意识到这个坐在自己身边的青年认识池旒后,女人也换上了警惕的神情,死死的盯着他。
“你刚刚说的那些,我一句话都没听懂。”
池翊音闻言,却颇觉好笑的嗤笑了一声,问道:“到现在还要浪费时间演戏吗?”
他耸了耸肩:“好吧,我还是收回之前的夸奖。你不仅没有为我节约时间,还和那些蠢货一样,丝毫没有怪物该有的模样,白白浪费了我的期待。”
“虽然你的演技尚且不错,但依旧有很多漏洞在。”
池翊音唇边的笑意渐渐回落,眉眼锐利起来时,那张俊容就显露出了以往在面具之下,不曾出现在人前的冷酷锋利。
“还是要客观评价一句,你对于人类反应的捕捉和模仿,算得上是优秀,就连人在惊吓时会做出的本能反应的小细节,都有模有样的学了过来。”
他毫不走心的笑了一下,问:“在此之前,就吃过不少人吧?”
这句话一出,女人大惊失色。
池翊音只觉得眼前一花,原本坐在他旁边的女人就已经消失不见。
而空中有历风刮过,破空时呼啸锐利,仿佛山鬼嘶吼长啸。
锋利的指甲穿破空气直指向池翊音的咽喉,眼看着转瞬之间就要割开他的喉咙。
但池翊音依旧是那副轻笑的模样,就连眉眼都没有晃动分毫,好像根本不被将要到来的危险影响。
他单手支着头,斜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冲过来的女人已经在半空中迅速转变,撑破了一张女人的皮囊,被束缚在其中的庞大身躯流露了出来,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巨大滚圆的球体。
怪物的面孔狰狞,嘶吼时张大的嘴甚至比大象的头还大,上百颗尖牙在嘴巴里闪烁寒光,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它怒吼时吹出的风,甚至吹起了池翊音散落鬓边的发丝,让他眯了眯眼眸,有些嫌弃。
却唯独没有恐惧。
怪物注意到了池翊音的表情,它心中怪异,有不好的预感升起,不明白为何面对如此丑陋狰狞的模样,池翊音这个人类却还是如此淡定。
但是它已经来不及多想。
利爪顷刻间就已经抵达了池翊音的咽喉,将要杀死人类的狂喜占据了怪物的全部心神。
它晃了晃头就将刚刚的怪异之感扫到一边,只瞪着一双污秽的兽瞳逼近池翊音,长大的嘴巴也流出唾液,像是在期待池翊音的味道。
可就在一瞬间,寒气从身后逼近怪物,带着毁天灭地的暴怒,瞬间就已经抵达了它的身后。
不等怪物反应过来,它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扣住了它的后脖颈,整条筋脉也被那冰冷触感的东西抓住,让它僵硬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而试图撕开池翊音的利爪,也悬停在他面前。
却再无法寸进一步。
池翊音掀了掀眼睫,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向那怪物。
“刚刚说过你愚蠢,你就如此热情的要为我表演什么是愚蠢……真是个热心肠的怪物。”
“不过,谢了。”
池翊音嗤笑:“我并不准备在你这种小卒身上浪费时间,拙劣的表演,不看对我的眼睛好。”
那怪物惊恐的看向池翊音,瞪得老大的兽瞳紧缩成点。
它试图摆动肢体,但身后的力量却牢牢钳制着它,让它的身躯挤满了整个包厢,却连池翊音的一点衣角都压不到,更别说伤害池翊音。
“你知道防备我,怎么不知道看看你身后?”
池翊音挑了挑眉,偏头向怪物身后看去。
黎司君就站在那里,满脸寒气。
他俊美的容颜是池翊音第一次见的阴沉,锋利的眉眼间压抑着暴怒,他死死抿着唇在克制自己的情绪,这样才没有让他收紧手指捏爆手掌下的怪物。
即便黎司君的身形远比那怪物要小,但他站在怪物身后时,恐怖的气场铺天盖地压下来,却让人有种怪物不过是他掌中蚂蚁的感觉。
他骨节分明的手掌准确捏住怪物的脊骨,立刻就让它动弹不得,连轻微晃一晃也做不到。
池翊音眼中泛起波澜,轻笑着向黎司君挥了挥手:“辛苦了,搭档。”
“不过,这怪物瞧不起你诶。”
他眨了眨眼眸,无辜的开始坏心眼抹黑:“它知道防着我,认为我危险,却丝毫不看后面。啧啧啧,黎司君,你被它无视得很彻底呢。”
池翊音微笑起来极有感染力,让黎司君也不由得跟着他一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