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只有世界意识,才想要用这个造神场,来让世界免于被毁灭的命运。

而游戏场新世界需要的,就是

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也能做出最正确判断的神明候选人。

死亡的家伙都被毫不留情的遗弃,扔下列车。

不论他们曾经在游戏场是如何声名显赫,叱咤风云的人物,在这里,他们只会变成一具无名尸,在某个角落里腐烂。

再也没有人记得他们,也无法回到现实。

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主宰的家伙,如何能主宰他人的命运?

游戏场就像是一台精密严苛的机器,一丝不苟的将所有不合格的产品,全部筛除在选项之外。

现在……

列车长怎么也想象不到,这群玩家中最冷酷理智的池翊音,竟然是唯一一个试图从npc身上得到提示的。

还如此理直气壮?

甚至利用了神明?

列车长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恍惚了。

但池翊音却不紧不慢的将他逼进死角。

“连一个答案都不肯告知,看来你对黎司君的忠诚也就是嘴上说说,并不是真心实意的。”

说着,池翊音就看向黎司君,作势要喊:“黎……”

“不是!等等您等等!我还没说呢,您怎么就知道我不说!”

列车长悲愤:“您倒是给我留点组织语言的时间啊?!”

池翊音挑眉,做出了个邀请的手势。

列车长犹豫的看向黎司君,纠结得都快成一团麻线了。

“我只是个没什么权限的小系统,这些重要的情报,我真的没有权限告诉你……”

“黎……”

“说!我说还不行吗!您倒是给我点时间做点思想准备工作吧!”

列车长快哭了:“您都逼我要我违规了,还不允许我犹豫一下吗!”

他在池翊音手里哭哭啼啼的样子,完全没有了之前在玩家们面前的高深莫测,就连他头顶张扬的紫色头发都耷拉了下来,像是斗败了的公鸡。

不过显然,别说池翊音本来就是理性压倒感性,不会被其他人的情绪影响自身决策的人,就说列车长这张脸……

他也当不了祸国的妖妃,无法让别人心软。

人家都是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列车长哭得是……山崩地裂,冤假错案。

池翊音就站在那看着他哭,不论他偷瞄几次,都无动于衷,似乎真的对他表演出来的悲惨不感兴趣。

列车长:……铁石心肠的男人!

他恨恨的想着,既然上司这样对他,那感情路坎坷点也是活该,摊上了这么个冷血的,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开花结果吧!哼!

见拖延战术没有起到一点作用,包厢内虎视眈眈,包厢外安静无声,不像是有人能冲进来解救自己的样子,列车长好绝望。

再磨磨蹭蹭,他也只能在池翊音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差点没把他自己憋死,才心一横,英勇赴死般给出了答案。

“云海列车,是从死亡到未来的列车,只要能熬过列车上的考验,就,就可以正式进入角逐神位的赛场。”

列车长道:“但是根据数据预测,几百名a级里,能有两人活下来,都算多的了。”

那两人的人选,列车长和池翊音都心知肚明。

池旒。

以及池翊音。

就算池翊音什么都不做,光是凭着黎司君对他不一样的情感,就能保他在这危机重重的新世界里安然活下去。

列车长无声叹了口气,对沉迷恋爱的上司恨铁不成钢。

“新世界……”

他抬头偷偷瞄了眼黎司君,见对方神情一片平静,并没有制止他的意图,才犹豫着继续说下去道:“虽然池先生您触发了新世界,但实际上,在十二年前的预测中,根本就没有人能走到新世界这一步。”

否则,他也不会临危受命,突然从系统“升官”成重要引导性npc,匆匆用小云海顶替了系统的位置。

……然后忙中出错,给池旒留下了足够入侵的机会。

“虽然是造神场,但那不过是世界意识的一意孤行,天真的以为在创世神的世界里,真的能有人顶替神明的位置。”

“我的阵营之所以会同意这个游戏场,与世界意识签订了所谓的“协议”,不过是因为,神明想让人类死得明白些。”

“游戏场内的直播,

也是为了这样的目的。”

列车长笑得嘲讽:“但有些人却把它当做了电视节目,死到临头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对别人的死亡拍手叫好,殊不知死亡就在他的身后站着。”

预习?示警?

不是的。

那只是因为神明厌倦了神职人员以神之名行恶事,明明是人类的罪孽,却死不悔改,在毁灭将要到来之际,依旧将毁灭的原因推到神明身上。

好像人类清清白白,无辜又善良,从没做错过任何事情。

天启四骑士,毁灭到来的先行军。

战争,饥荒……

但那不是来源于神明的警告,而是世界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求救,试图让人类回头看一眼将要崩塌的世界。

可惜,人类一次又一次忽略了毁灭的信号,对世界毁灭与否无动于衷,冷眼旁观,只顾自己眼前的一点点天地。

甚至,如果有金钱在前,人类也不介意自掘坟墓,开开心心的给自己挖坟坑。

所以这一次,直播将所有人的死亡与游戏场的部分真实,全部开放在所有人的面前,任由人类自己做出判断。

无论是亲眼见证世界的毁灭。

还是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继续认为世界毁灭也与自己无关,自己一定是能活下去的幸存者。

——你曾经埋怨神明冷漠,不曾对人类伸出手。

——那这一次,就由你自己来做决定。

命运在你自己的手中,战或逃,生或死。用自己的死亡来换取世界的继续存续,还是让世界和自己一同死亡……未来如何,由你自己来选。

一直将所有过错都归在他人身上的人们,也是时候睁开眼,面对现实了。

列车长:反正您不阻止我,我就敢一直说下去,哼!

谁让您不救我!

他自暴自弃,报复性的将很多原本不应该告知玩家的情报,全都一股脑向池翊音说了。

意料之外的信息量,让池翊音有些吃惊。

但听着听着,他就抿紧了唇,神情严肃。

池翊音抬眸,静静的看向黎司君。

黎司君依旧在向他笑得温和。

凡是神明之事,无不可对信徒言——这是,属于神的,明目张胆的偏爱。

池翊音脑海中想起的,却是在地下城池时发生的事情。

就在千钧一发的毁灭时刻,神明却跨海而来,从漫长时光沉睡的地底出现,将池翊音牢牢护在怀中。

那时的黎司君,与寻常时池翊音更加熟悉的那个人,有很大不同。

祂如同沐浴在光中,即便是在昏暗的地下城池中,都无法掩饰祂的光辉。

仿佛祂存在本身,

就是世界的光明与生机本源。

可那时,创造了整个世界又失望厌倦的神明,却主动向池翊音伸出手,然后用挺拔宽阔的脊背,为他挡下了所有的危险。

狂风呼啸如利刃,刮得池翊音脸颊都是疼的,吹得睁不开眼的模糊视野内,他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坚定向他走来的黎司君。

仿佛对黎司君而言,他就是世界尽头的终点,一切的归宿。

以及……神明最终沉眠的坟墓。

已经从池旒那里得知了有关游戏场和神明真相的池翊音,再一次看到黎司君,却心中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黎司君。

是他亲口说,黎司君是他的伙伴,他会交付自己的信任,与黎司君同行。

可如果想要顺利离开游戏场,却要以杀死黎司君为代价……

就像是一个死循环。

荒谬得令池翊音想要发笑。

谁会把想要杀死自己的人,放在自己的心脏处呢?

黎司君会。

不等池翊音想好要用怎样的态度面对黎司君,黎司君就已经主动为他挡下了一切,并且,将他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中,密不透风的保护。

所有的狂风和危险,全都被黎司君挡在了外面。

在那个坚实温暖的怀抱中,池翊音所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安全感。

……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开始,就从未感受到过的安全感。

即便是应该与他最为亲密的池旒,在幼年时还算不错的十一年时光中,都没有给予过他的感受。

这感觉如此奇特,却令池翊音一时间愣在了黎司君的怀抱中,修长的身躯僵住,本来应该推开黎司君的手掌,却不知为何搭在了他的手臂上,无论如何也无法推开他。

像是,对这个怀抱已经有了依恋。

安全感,对于池翊音来说,是一个过于奢侈而不切实际的词。

他明白那是什么,也多次在揣摩非人之物的时候,明白这是很多正常人在日常生活中,都会普遍感受到的东西。

似乎和空气一样寻常到不起眼。

却是池翊音从未有过的感受。

他一直在奔跑,为了成长,为了变得更强大,为了强到足以在危险的世界中保护自己,到足够高的地方看到足够辽阔的世界。

他从未有片刻敢停下来。

不论是在池旒身边,有她的保护。

还是在教堂孤儿院,或是……这个世界上任何的地方。

而黎司君,却给了他这样一份前所未有的感受。

他的怀抱让池翊音清晰的感受到,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有他来保护自己,不会再有任何危险能够靠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