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说的,说今天你来接我。”她似乎还不知道沈叔去世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如何告诉她,只好先带她上车,问道:“等会想吃什么?”
“嗯……肯德基吧,我爸一直不让我吃,这次你带我去吃好不好?”她说。
“好。”我搜索了最近的肯德基店,带她去吃一下炸鸡,这东西我以前吃的太多了,现在反而吃不下去了。
“左齐哥哥。”她看着面前的吃的,忽然问我:“爸爸是不回来了吗?”
“嗯?为什么这么问?”我不理解她怎么这么问。
“我知道的,我还知道他死了。”小孩看着我,她穿的整整齐齐,看不出半点哭过的样子,但我就是知道她哭了,因为这副表情和当初奶奶去世的时候,我的表情一模一样。
“我知道他要走,他要走我也留不住。”小孩攥着鸡腿,大大地啃了一口,没有咬动,她低着头说:“我出生的时候,我妈妈就难产去世了,这么多年,他很累,也很想妈妈,我都知道,从上个月起,他就总是说看到了妈妈,我就知道他太想妈妈了,也太累了。”
“你知道……”我停顿了下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以后我就没有爸爸妈妈了。”她没有抬头,但我看到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了桌子上,散发着热气的鸡腿大概是烫着她了,小孩匆忙擦了眼泪,埋头啃了两口就放弃了:“我爸说得对,这东西不好吃,下次不来了。”
我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她是一路强忍着跟着我回了酒店,我正准备说带她出去买一些东西,她说她要去洗洗手,但在浴室里一待就是一下午,我坐在外面的沙发上听着她哭的声音,开了两瓶酒,喝了一瓶半。
挺无奈的,有时候就是这么令人觉得生草。
“哥哥。”她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看着我说:“我爸爸什么时候回家?”
“不知道。”我的确是不知道,我无法插手沈叔的后事,我只能按照他遗嘱来照顾他的女儿。
小孩应该是哭累了,不到半夜就犯困睡觉,我让她去床上躺着睡,自己靠在阳台上抽烟,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以后只会更少,谁不知道这一面见了之后,下一次还能不能见到面了。
时隔几日,我再次接到了陌生的号码,直觉告诉我这是江一航的号码,挂断之后,这电话再次打来了,但只是响了两声便挂断。
接着便是几条信息发了过来,我看了眼,无非就是两件事。
第一件事情就是他从学校请假了,长假,他要找我。
第二件事情就是,他在医院看到了陆桥,还有一个人,就是汪波。
我不知道这个行径算是什么,如果陆桥真的和汪波又有什么事情,那这两个人也只能算是半斤八两吧,反正都把老子当王八耍了。
我叼着烟,看着这发过来的照片,然后就把删了。
陆桥出门前说下午就去接我,现在到半夜了,他终于回了酒店,一进来就看到躺在床上睡觉的小孩,有些愣了一下。
“回来了?”我喝了不少酒,胃里不舒服,靠在阳台上又吹了风,此刻有些疲倦起来,看着他就想笑:“事情处理完了?”
“嗯……处理的差不多了。”他下意识的避开了我的眼神。
“有什么要说的吗?”我冲他招了招手,他身上那股子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冲,本来就不舒服的胃部更加难受了,我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脸色应该是苍白的。
“……我……”他站在我的面前,似乎是正在犹豫。
“想清楚再说。”我提醒了他一次,语气很平静,经历过这些,没什么能让我特别愤怒了。
“他生病了,汪波生病了,之前出国……离开我,就是因为生病了。”陆桥半蹲下身子看着我,他问我:“我怎么办,他要死了。”
“怎么办……”我重复着他的话,看着他,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既不是收割人命的死神,也不是救人的菩萨,我就是一个凡人,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我能怎么办?
“他其实没想找我,正好遇到了,我就把他送到医院,结果就知道了他的病情,还有以前的事情,说起来也讽刺,居然在这个时候知道了,我要怎么办,他要死了,我也开始了另一段感情,这到底是谁对不起谁,我都已经不确定了。”陆桥的声音有些发颤,我不知道他是难过还是恐惧,但大抵是跟我没有什么关系的。
“那就分手吧。”提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不到什么难过,只是平静地告诉他:“你喜欢他,就继续去照顾他吧,好聚好散,陆桥。”
在六十层的楼上,我吹着微凉的夜风,原以为是一件痛苦又难过的大事,然后事到临头了,也不过是一件轻轻巧巧的小事罢了。
失去一段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诚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我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了,身边的人和事,都已经失去的彻彻底底,什么也不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