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狂无奈一笑,先不说自己现在有没有时间找对象,就算带回家也不可能是小姑娘。而家里人的态度,摆明就是知道了自己工作上的事,但是相信自己能处理好,只叮嘱身体要紧。
“好,你和奶奶说,哥哥以后一定带一个……”他不能说小姑娘,说了就是欺骗家人,“带一个小伙伴回去。”
“真的啊?”弟弟立刻好奇了,“什么小伙伴啊?什么样子的?”
“嗯……哥想想啊。肯定是非常可爱的人,很善良,很愿意和家人相处。”工作狂也不知道未来那个人会是什么样,于是一通瞎掰,“他非常善解人意,并且知书达理,喜欢小孩子,也喜欢笑。”
“哇,听起来这个小伙伴好好啊,哥你赶紧把人带回来吧,我等着嫂子呢。”弟弟羡慕极了,“那你家的那个小孩子会回家吃饭么?”
“这个就……先不回去了,你别和他们说就是。”工作狂有自己的顾虑,反正孩子长大了肯定要出国,时间很快,几年就会到展翅高飞的时候,“你最近怎么样?成绩没下降吧?”
“没有,我还代表全校参加数学比赛了呢。”弟弟不懂哥为什么瞒着全家养孩子,但是哥哥做事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兄弟俩又聊几句才结束通话,工作狂放好手机一抬头,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来,扫个二维码入群吧,既然孩子都在一起跳舞这就是缘分。”其中一个最热情,直接把手机推到了工作狂面前。
工作狂不好意思拒绝,但是一想,也对,加了群之后只有好处,可以学习育儿,也可以及时掌握舞蹈班的信息,于是欣然同意,打开手机扫码入群,正式成为了辣妈帮里唯一一个西装革履并且有胸大肌的一个。
刚好小芭蕾一回头,就看到自己的大哥哥被许多妈妈们围着。原本练舞练累了,正准备坐下休息,这下却改变主意,擦擦汗,重新扶住右侧的单杠,继续练习刚才还没结束的控腿。
一条笔直的腿,从微微发抖,坚持着,逐渐变得没有知觉。来来回回几十次,上百次,上千次,上万次,成千上万几十万,最终变得稳如磐石,修长有力。
“好,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希望大家回家之后不要偷懒,没事儿的时候多练练脚背,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多用点心。”4个小时的芭蕾课程结束了,舞蹈老师最后又嘱咐了一遍,“现在下课,辛苦大家啦。”
一声令下,舞蹈练功房里的少年们全部解散,从镜子里看每个人的身型都差不多,高高瘦瘦,单单薄薄,小脑袋一个个顶在修长的叫作天鹅颈的脖子上。十三四岁的孩子们正处于一个生长发育期,茂盛的生命力快要顶破那一身身柔软的练功服,还有那一双双芭蕾舞鞋。
小芭蕾也不例外,穿着一条黑色的训练连体裤,高腰一直勒到胸口下方,束得肚皮薄薄的。胸口下方有两根两指宽的带子,提着连裤袜,上身什么都没穿。他率先冲进了更衣间,一格接一格的小柜子被打开,大家纷纷脱下练功服,换上自己的衣服。练舞的孩子身体柔韧,看似瘦弱可是并不无力,哪怕是肩胛骨都藏着舞者的爆发力,像一只一只准备冲向天际的小天鹅,只等待长出洁白羽毛的那天。
而小芭蕾是他们当中最薄的那个,脊椎骨上,两片肩胛骨的正中间还落了一颗红色的痣,当他弯腰时,椎骨凸起,那颗红色就像是被顶了出来。他一边拿柜子里的背包一边压着脚背,但是却没有像周围的队员那样换衣服,而是拎起包就跑,连鞋子都不换。
他不换,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用走多少路,一旦冲出舞蹈培训班就是电梯,再冲出电梯就是建筑物的大门。随后就是停车场了。5月中旬,连续下了两天的暴雨,风一点儿都不燥热反而略微发凉,柏油路面也被雨水冲刷得发凉,而一辆黑色的商务房车非常好认,一直没熄火,等着自己。
练功鞋的鞋底非常薄,再加上穿得时间长了,又磨平了一层,踩在潮气未退的路面犹如踩在冰上,只用了十几秒,出过汗的脚心就由发热到了冰冷。
风吹着他湿透的发根,柔软的头发留长了,刘海儿偶尔能压住眼睛,只能往旁边拨去,而自来卷也随着头发变长更加明显了。他全速冲刺,像一头灵巧的小鹿,哪怕即将冲到车门都没有减速。眼瞧着就要撞上了,那扇车门就像算好了他下课的时间,缓缓地拉开了。
“大哥哥!”门开之后,和车内灯光同时钻出缝隙的还有暖风,诱惑着小芭蕾钻进去。一旦进入车内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他来不及将门拉上就扑到了一个人的怀里,连背包都不想要。
“叫叔叔。”工作狂一只手捏着电话,想要起身关门但是已经成为了奢望,只好托起小芭蕾的腰将他半抱起来才能碰到车门。几年过去,孩子已经从8岁长到了13岁,5年的时间似乎一晃而过,他也从25岁变成了30岁,进入了3字头的行列。
“我不叫,我就要叫大哥哥。”小芭蕾才不管那套,反正就是不起来,身体长高了不少可以脾气还是那样,上了车就变成了大人的身体挂件,“咱们去吃日本料理吧,我饿了,不信你摸。”
“等一下,等叔叔打完这个电话。”工作狂小声儿地说,随后重新将电话放在耳边,“不好意思,刚刚家里有点事,您说……”
哼,又是电话,总有电话和自己抢大哥哥……小芭蕾不服气地看着他,可是又不敢真正去吵,只好故技重施将耳朵贴在手机的背后,光明正大搞偷听。
不,这已经不是偷听了,而是明着听,工作狂也是无奈,孩子从小被自己宠坏,对自己的通话记录总有那么浓厚的兴趣,好在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听就听吧。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孩子的许多行为也愈加古怪,偷听电话的时候还总是动来动去,非常喜欢卷起自己的领带来玩儿。领带在他的手里就成了一件漂亮的玩具,将他细白修长的手指裹好几圈,而这个游戏他乐此不疲,似乎玩不腻。
“嗯,我会安排我的秘书和您那边对接时间。”和25岁相比,工作狂的声线也愈加沉稳,时间锤炼将他打造成现在的模样,青涩褪去,多了一层名为成熟的外壳。但是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层外壳是怎么来的,需要付出什么。
说完这句话时,脖子上的黑色领带已经被小芭蕾全部卷起来了,他低头一看,颇为无奈地抓住了孩子的脚,攥了一把冷透了的练功鞋和脚心。
怎么不换鞋?他听着电话里面的声音,同时用表情来询问孩子。
小芭蕾摇摇头,就是不换,不换不换。车窗都有窗帘,他抬起胳膊就摸到了车灯,将灯打开了。灯光的忽然袭来让面前的人眯起眼睛适应这种亮度,就在他眯起眼睛,皱着眉,还要用无奈又怪罪的表情看着自己时……小芭蕾就更开心了。不换不换就是不换,就是要大哥哥心疼,让他心疼到没办法。可是表面上,自己还是要做个乖孩子,快速地脱了练功鞋,准备好穿袜子。
“我当然是希望和您好好谈谈,双赢才是咱们要的结果……”工作狂一边解决生意,一边给身上的孩子指了下旁边的车座,意思是让他先下去。车座上已经放着一双柔软的羊毛袜了,小家伙不爱换鞋,总是这样冒冒失失。
下就下嘛,就知道工作,永远都有电话……小芭蕾从大人腿上滑下去,自己坐到旁边穿袜子,又拿出一件外套披上,裹住他的身子。等到一切搞定,大哥哥的电话还没结束,小芭蕾又用自己穿着白袜子的脚去猜他的皮鞋,在鞋面上滑来滑去。
“没错,您能这么想就太好了。”工作狂揉了下眉心,将右腿抬起来,压在了左腿的膝盖上,让孩子够不着。小芭蕾也不怕他生气,甚至还看到了大哥哥偷笑的嘴角,这时前面一个红灯,车停了,他才跪到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中间的台子上,手臂勾着驾驶座位的椅背,小声地问:“司机叔叔,最近有没有什么陌生人靠近我大哥哥啊?男的还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