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和我哥说呢，我哥他和别人不一样，我得慢慢渗透。一会儿我上场了啊，你帮我拿水，别混了。”脏脏把刚刚喝过的矿泉水塞给同桌，这时裁判员也就是体育老师到位了，可是他的眼神还是不想收回来，在汗水与蓝天的交织下飘向了树荫下。

今天这么晒，也不知道哥哥热不热？脏脏再多看了几次，视线在杨树与蝉鸣当中定了格，如同一束躲过了绿叶缝隙的光，精准地停留在那个人的眉眼上。

但凭良心说，同桌的叔叔在人群当中也同样瞩目。他虽然34岁了，可是精神状态和仪态根本不像这个年龄，根本看不出是30+，哪怕走在高中生遍地跑的球场里也不显老气，总有一股向上的拼劲儿。相比之下，高中生的毛躁已经从他身上剔除，只剩下沉淀过后的运筹帷幄。

唯一期望的就是他千万别会打篮球，人不能全面发展，他不能什么都会。

“你弟弟怎么老看咱们这边啊？”同桌的叔叔问小混混，两个人是在校门口碰上的，干脆同行，“他和他同桌……关系怎么样？”

“他俩关系好着呢。”小混混很骄傲，弟弟虽然没有家庭背影也没有优渥的生活条件，但是养成了不自卑不怯场的性格，和任何人都能成为好朋友，“他俩有时候打电话聊作业，一聊就是一小时。”

“咳……聊这么久啊。”同桌叔叔的脸色有几分不太自然，“也是，我家小孩儿成绩一般，我又没有时间给他辅导功课，多亏了你弟弟。”

“没事没事，他俩同龄人，有的聊。”小混混说，临出门前喝了一大碗苦药，现在嘴巴里全是那个味儿，他立刻喝了两口水润润嗓子，“谢谢您的水。您今天也是来看篮球比赛的？我弟要不是上补习班他就去篮球队了，他打球特好。”

“一瓶水你又谢来谢去，太见外了。”同桌叔叔的目光洒向操场，他许久不曾回味这片绿色的橡胶场地，场地上永远不缺年轻的学生。“不看球。”

“不看球？那您看什么啊？”小混混的注意力全部被场上动静吸引，裁判吹哨站在中央，要开球了。弟弟双手扶在膝盖上，目光精准锁定了那颗篮球，一蹲下，手臂和大腿肌群凸现，长发额外引人注目。

一声哨响，两队开球队员同时跃起，同桌叔叔的目光没关注球场动静，反而停在了白线之外。“看宝贝。”

脏脏起跳时慢了一拍。

余光里哥哥总是和同桌的叔叔说话，两个人有说有笑，仿佛是相识已久的旧友。他无法集中精力，哪怕眼睛停在篮球上，可是心思却不听使唤。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自己的光却在哥哥眼里，他像是跟随光一起跌落进自己眼睛里，无法忽视。

哨响又将他拉回现实，他慢了，所以起跳时候更用力。到半空中他伸长手臂，对面的人和自己差不多身高，但是校篮队训练有素，两人不相上下。空气凝滞，动作焦灼成帧数，善于弹钢琴的手指在最后关头给了他助力，将那颗不能输的篮球拨到了自己这一边。

“哇！好帅啊！”同桌在场外跳了又跳，男生穿成淡粉色很难让人忽视，“好帅好帅！必胜必胜！”

看台上已经响起了掌声和欢呼声，一开场就变激烈的战况将每个人的兴奋点点燃。小混混也跟着鼓起掌来：“你看我弟！他特帅！”

“嗯。”同桌叔叔嗯了一声表示肯定，眉头紧锁，“学校啦啦队的上衣是不是太短了？现在流行露脐装么？”

可是小混混已经没有心情顾及什么露脐装了，怎么这比赛刚一开始，自己弟弟就被针对了呢？他也打过篮球，也懂一些技巧和规则，这帮高中生打球有点脏啊。

脏脏传球成功之后就发觉自己被针对了，按理说自己不算是最强主力，对面不应该分两个人来防自己。他身高远不如篮球队的体育生，他们将近两米的优势能将他压得死死的。球再一次到了自己手中，运球时肋下说不准是不是被故意顶了一下，挺疼。

但是哥哥正看着自己，绝对不能失误，他快速调整状态，忍痛用右脚为轴心脚，左脚后撤了一步。

“我弟要投篮了！”小混混激动地叫起来。

“假投。”同桌的叔叔却说。

场上瞬息万变，脏脏用一个假投来误导对方的放手，对方双手高举，他双手持球反转翻身，刚刚的轴心脚立刻变换位置，重心挪到了左腿，双脚起跳。

篮球在篮筐中转了一圈，投中！

本场球赛的第一枚进球，象征着比赛正式打响。

这场球赛打得很累，脏脏的体力在后半场迅速下降，先不说他们手段干不干净，校队就是校队，很难超越他们的技术。原本叫哥哥来是为了显摆实力，现在不得不努力跟上，好在他平时也打球，算个半主力，不至于丢人。

防守强，他平时的扫球技巧就用不上了，一用就断，所以只能运用自己身高不如对方的优势将球放低，让人高马大的篮球队员够不到。突破时重心也低，他便用自己的肩膀去找对方的胯部，顺势突破。

反正能不能赢单说，自己得耍帅。

比分焦灼，最后一个投篮机会到了他的手里，脏脏稳住呼吸，随着一个高高跃起，手腕扣向下，在三分球落网的同时也被小混混记录在手机里。

裁判一声吹哨，这一组的比赛结束了，别人都在谈论赢不赢的，小混混闷着头刷手机，在一百多张照片里挑得眼花缭乱。

“你看我弟这张怎么样？”小混混一边刷一边给旁边的人欣赏，“这一张其实也不错，就是背后那人挡住他胳膊了。你看最后这张，我弟跳起来的时候马尾都飞扬了，这张这张，从后面看像不像个女生？”

同桌叔叔的目光这时却停留在中场上，还有另外两队的球赛，现在是啦啦队的活动时间。音乐代替哨声和加油声，十几个啦啦队队员冲上球场，代替了热血沸腾的运动员，队形变换摆出了一个三角形，其中三角形顶端的那个领舞的……

就是篮球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