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忙着呢。”姨姨比从前胖了一些，鱼尾纹很深，但眼睛里的幸福让整个人看起来很明亮，“你姐姐也在。”

“姐也在啊？”脏脏笑了笑，“我和我哥又麻烦您了。”

“不麻烦。”姨姨往后瞧了一眼，觉着不对劲，“生病了这是？”

“没……”小混混摇摇头，“就是觉得有点冷。”

“冷了啊？多喝汤，喝汤就好了！”街道主任端着一锅热汤从厨房出来，“快坐，快坐！”

两家人，相处起来宛如一家，5个人围着圆桌其乐融融。小混混心不在焉，以前吃饭时候他会主动给弟弟夹菜，这回不敢了，吃得规规矩矩。

“哥，多吃点儿。”他不夹菜，有人主动，脏脏给他夹了一块羊肉。

“嗯。”小混混低头赶紧吃掉，怕别人察觉出他俩有异样。

一顿饭吃完，小混混进屋帮姨姨女儿修加湿器了，脏脏在厨房洗碗。“您把盘子放这儿吧，我洗。”

“开热水洗。”姨姨知道他弹钢琴，“你的手不能冻着。”

“没事。”脏脏抬胳膊擦了下眉骨的汗。

“唉，还是你能干，你姐就不爱洗碗，每次洗个碗都要催好几遍。”姨姨翻出快餐盒来，将煮熟的羊蝎子放进去，“一会儿这些你们带回去吃，争取今天吃完……对了，想好大学志愿了吗？”

脏脏点了点头：“想好了。原先想学医，但是还是学金融吧。”

“学医好啊。”姨姨倒是觉得这条路好，是铁饭碗。金融朝夕不定，变数太大。

“学医是好，我其实也很矛盾。可是学医的时间太长了，我怕我哥没人照顾。”脏脏说，他这几天想了很多，哥哥的身体状况特殊，但只要有钱，就能找到名医，“还是多赚钱实际……而且……当了医生就不能总回家陪我哥了，我希望将来自己的工作时间灵活些。”

“你这孩子……”姨姨顿时哽咽，两个孩子都是自己看着长大，一想到他们的身世她就想掉眼泪。好在他们互相扶持，这辈子有了依靠。正当脏脏将厨房收拾干净的时候姨姨女儿跑了出来：“妈，不好了，我哥发烧了！”

发烧？脏脏立刻扔下抹布，洗净手，跟着进了姐姐的闺房。可是又不免有些别扭，明明是自己的哥哥啊……

小混混方才还没觉得有什么事，吃完饭又出了一身汗，还当发散发散，结果修完加湿器就烧起来了，现在躺在女孩儿的床上显得很可怜。脏脏端着一杯热水进来，先下手为强：“哥？哥……姐姐，我哥刚才怎么了？要不我背着他回家休息去吧。”

姨姨女儿赶紧去拿体温表。“不用，咱哥是发烧，我让我妈给他找找药，再熬个姜汤。他刚出完汗，这时候可不能再走动。”

“可是……姐，你这是女孩儿的床。”脏脏着急地说，他只是跟哥哥表白了，却从来没摸透过哥哥的取向。一直以来他都将这个人理所应当认定成自己的，不管表不表白，他都是自己的。

可现在，是哥哥最艰难最脆弱的时候，万一有个姐姐这样的贴心女孩儿照顾得无微不至，那岂不是……脏脏摇了摇头，坚持说：“你的床晚上还要睡呢，这样……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小时候咱们不都一起睡的嘛。”姨姨女儿提起来就一阵温暖，一个哥哥，一个弟弟，陪伴了自己的童年。

“可是……我哥……”脏脏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三个人关系太好，况且再让哥哥受凉会加重病情。

“他是不是上火了？喉结那块儿都红了。”姨姨女儿看了看小混混，“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烧成这样？”

脏脏心里堪比火烧，巴不得现在换个身体，替哥哥难受。“受凉了，再加上受惊了。”

小混混原本也要起来回家，可是姨姨和主任都进来看他，让他休息一会儿再走。他只好躺下，闭上眼睛休息。自己确实是上火，这时候经不得一点冷风。等到喝完姜汤，他们找药的去找药，接电话的去接电话，周围只剩下弟弟一个人。

“体温表夹住了么？”脏脏弯着腰检查，“夹紧点儿。”

“咳……”事到如今，小混混必须下定决心了，“你坐下，哥有话跟你说。”

脏脏知道要说正事了，坐在床边上。“哥你说，我坐好了。”

“就是……昨天晚上你说的那个事情，其实是不对的，首先，我是你哥……”小混混尽量捋清自己的思路，“其次，咱们都是男的。”

“我知道。”脏脏怕他误会，“我从来没把你当成女的。”

“可是我喜欢女的。”小混混一咬牙，说了。

脏脏愣了一秒。